御剑飞行心神要稳,但是温天久看见脚下天地间的场景,不由心惊。
正值寒冬,温天久和师兄黄凤九飞于白云之中,透过稀薄的白雾,看见百丈之下海水掀起巨浪,一下子将一个村庄席卷的干干净净。
紧接着又是一个更大的巨浪将附近的村庄一并摧毁。
“师兄!”
衣着深色衣服的黄凤九回答,“明月山庄最近新出了一个长老棉铃,善于操纵水术,看来是她干的好事,就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善于操纵水术?”温天久不由想起同宗不同门的师姐阿衡,一年前已经香消玉殒。但是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视线看见了海崖之上的红衣女子,“那个人。”
越来越靠近红衣女子,渐渐清晰,她除了红衣全身包满了白色绷带,只露出一双美目,眼神沧桑抑郁,令人心碎,如同破碎的玻璃花。
温天久不知道那个棉铃为什么这么看着他们,他们落地于棉铃附近。
片刻之间,一片寂静,海浪暂时平息,棉铃面容冰冷眼神也平静了下来,忽然棉铃眼神忽闪了一下,“我知道你们是青云宗的正派弟子,但是我所做的也不是坏事,你们离开吧。”像被火烧过的黑炭,犹如花败枯萎的声音。
海崖上海风大起,温天久相貌清柔神情温婉静谧,黄凤九容颜夺目贵气逼人。
棉铃心里有一丝丝的绞痛,继续说道,“我的确善于水术,但是山下的百姓有人毁了镇海楼,我只是来定海的。”
温天久看向不远处的一个楼宇,只留下漆黑的残木,果然被火烧毁了。
再看了一下棉铃脚下的方阵,明白过来这是定海阵。
“谢谢你。”温天久温柔的感谢。
棉铃却不回应。
黄凤九漆黑的双目看向温天久,一身白衣之下,柔和脸蛋的皮肤已经渐渐白的透明。
海风太大了。
对棉铃道,“多谢姑娘。”转头用比前面温柔的语气,“师妹,我们走吧。”
两人御剑而起,看着两人渐渐远离的背影,棉铃红衣随着海风起起伏伏,红衣红艳的苍白,而眼中一片空洞之极,怪异的红衣女子全身的白色绷带,看起来诡异而憔悴。
“想不到明月山庄的人也会做好事。”
黄凤九略有所思,“明月山庄虽然一向所为非常人所能理解,与正派所不容,最近也和正派争夺前朝留下的神秘书卷,但是也不能说它就是魔道。”
温天久安静地看向黄凤九,知道他是现在越朝的九皇子,“前朝秘卷,据说只要找到它,就可以颠覆越朝。”
黄凤九嘴角扬起,笑意间眼中神采飞扬,“我们越朝不会这么容易被覆灭,明月山庄现在和前朝势力勾结,就算拿到了前朝密卷,最后要亡的也是他们。”
看着黄凤九的自信笑容,温天久不言不语,她心里想着以后的事又怎么会注定呢。
就算以为能天长地久的东西,也可能一下子灰飞烟灭,破碎的了无痕迹。
前面不远处的高大山峰就是青云宗所在的青云峰了,而青云峰前面的小镇就是温天久从小长大的红芍小镇。
温天久从来不在红芍小镇逗留,黄凤九也是一直明白的。
两人刚刚拜访过蜀山和珍珠阁掌门,一路准备直接回到青云宗,向掌门师父回复。
腰间的传讯灵境忽然震动,两人拿起就看见小师弟李墨白一脸急切的样子,口中大呼,“师兄,师姐,你们快到红芍小镇了吗。”
黄凤九冷着脸,“快到了。”
“可爱的师姐,帮我买一些宣纸回来,拜托了,今天和顾师姐出来采买居然忘记了,要让师傅知道,我又要挨骂了。”
温天久不禁一笑,“知道了。”
看着师妹甜柔的笑容,黄凤九心情也高兴了不少,“知道了,你可以放心了。”
看见黄凤九的样子,李墨白大为惊讶,“师兄你居…”还未说完,就被黄凤九掐断了联络。
“师妹,要不你早点回去,我自己去红芍小镇。”
“不了,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回红芍小镇。”御剑飞行中白衣蹁跹间,她的眼睛透澈,夕阳余晖映照出她柔和的容颜,仿佛是天上的温柔仙女,又有人间女子的娴雅淑静,如同一朵开放在晨曦中的幽兰。
两人走在红芍小镇的街道上,虽然温天久相貌未变,但是人间岁月一晃眼已经十年了。
温天久小时候不爱交际,常常就待在自己家,熟识的人其实也就几个而已,而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也许遇见了也没有发现。
也就十年,市集地上的石砖已经换新,不觉间已经人事全非。
看见师妹一脸的平静,心里稍安,但是师妹有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她心里怎么想的实在琢磨不透。
“大姐姐,你撞到小僧了。”两人看见地上一个小和尚被撞到在地。
“对不起。”温天久一脸惭愧。
“大姐姐,你想什么呢,刚才失神了。”
黄凤九有些惊讶,原来她失神了。
没想到外表再伪装的平静,却被小和尚识破,温天久微微低下头。
黄凤九凝视师妹片刻,“师妹,我们买完宣纸就回山吧。”又向小和尚化缘的钵盂里给了几锭银子。
两人走远,一个老和尚寻到了小和尚,“莫见,你怎么了。”
“师傅,刚刚有个很漂亮的姐姐撞到了我,她师兄就给我几个银子。”
“有没有伤着啊。”
“没有啊。”小和尚抬起左脚,脚上的鞋破烂不堪,“师傅,有钱换鞋了。”
“卖完了,上等的沁兰宣纸要明天寅时才能到货啊。”宣纸店的掌柜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般当天采买,第二天早上晨课卯时之前必须清点好交到仓库,而二长老蒋明一直用上等的沁兰宣纸。
黄凤九道,“师妹,你先回去见师父吧,我等到明天寅时。”
温天久摇头,“师兄,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
黄凤九略微沉吟,“好吧。”
温天久一个人走进不远处的一家茶楼,走到二楼一间小间,孤孤独独的意境和她的心正好一样。
小间靠窗户可以看见外面街道,而其他三面用深蓝色的布隔开。只是一块蓝布,和外面哪怕咫尺之间却也是两个天地。
“你等等我啊。”
一男一女的脚步声走到温天久的附近。
“你干嘛老是冷着一张脸,多笑笑啊,你笑起来好看。”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干嘛老是一声不吭。”
温天久听到这些话,不经有些恍惚,年少时候的自己也曾经对一个人说过。
外面闹腾的少女突然大声喝道,“边将!”
温天久不由自主的朝着声音方向看去,而此时垂落的蓝布被一阵风吹动,风掀开了布,就在隔壁的男人也转头看向了自己,距离不过咫尺之间。
一瞬间的感觉好像永恒。
边将。
从小的青梅竹马,他父亲是戍守边疆的将士,父亲死后母亲守节自杀。
被四处化缘的和尚云善收养带到了红芍小镇,从此一直住了下去。
相貌还来不及看清,而眼神却清晰到了极点。
片刻间,蓝布再次落下,隔开了一个天地的距离。
黝黑的眼睛不带一丝色彩的看向自己,还是透着他那种冷毅深沉,明明没有任何色彩但好似有幽幽缕缕的东西直刺进内心。
温天久转过头去,明明很淡的神情,但是越回味越深刻,越回味越入心。
外面的人也很久没有说话。
“你认识她吗?”少女有点哀婉的声音,声音表示她察觉了什么,小心的试探,却假装着没有发觉。
“喂!你怎么走了,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