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万物凋零后的寂静,无尽的黑暗,仿佛溺水一般,呼吸越发艰难。彦云掌握不了身体的平衡,手脚乱舞,拼命想要睁开双眼,但却好像和以往熟睡后经历的梦魇一样,手足皆是动弹不得,挣扎许久,彦云见无济于事,索性也就任之听之。其实除了不能动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怕。彦云以为自己真的是在梦中,愈发的平静下来。
忽然就在他内心平静的一霎,脑中一震,“嗡”的一声,彦云头疼欲裂,突兀的,一张张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那是……雾气蒸腾,大江烟波浩瀚,一艘雕梁画栋的大船出现在他的眼前,那船极其华丽,从空中俯瞰,宛若大型的画舫,纸窗木阁,玉珠维帐,木案香炉,如江南深院一家精巧楼亭,装饰摆设十分华贵。走廊不时人影走动,显得十分慌张。一个古装男子跪在床前,放声大哭,直哭得悲恸动天。
白色纱帐后,一个古装女子静静躺着一动不动,乌黑柔顺的长发半束半散在肩侧,身形纤侬,唇色苍白。这古装女子姿容绝美,是彦云从所未见过的,即便秀长的双眸轻闭不能窥视全貌,也能感受到她的秀娟之气。她身上绣着大红花与蓝色禾雀花的衾枕叠了几层,整个房间也是温暖如春,可白皙的肌肤没有半点血色。
看到这幅画面。彦云感受十分压抑,他像是失掉了最喜爱的东西,不自主走进。那男子哭得双肩不住耸动,显是伤心至极,当他看到了这男子的形貌时,不禁骇然,这男子外貌俊秀异常,虽是已至中年,却是丝毫不减其潇洒风姿,只不过,这男子的长相,竟是有七八分和自己一样!不,这简直就是自己将来的样貌!一时间,彦云惊得呆住。
这些画面,究竟是什么?当出现意识强烈波动的时候,忽然他口中猛地呛了一大口水,身体四肢虽然得到自由,却感觉一股力量冲击不由自主的往前冲去,咦!又是另外一个梦魇么?
但怎么呛水的感觉更加真实了?紧接着,肺部像是要爆炸了似的,根本没有空气可供呼吸。
彦云大骇,这可能是真的溺水了!
连忙睁开眼睛,就见茫茫江面。
自己孤落入水中,毫无稻草浮萍可依。他的手臂乱舞,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可登时便感到了阻力,水中的冲击力很大,只是这不多一会儿,他已又被水冲出了三十多米远,水从嘴里、鼻腔里猛灌进入,因为拼力挣扎,小腿猛地麻痹抽筋,再也支撑不住,往水下沉去。
眼看小命不保,忽然脑袋上被什么碰了一下,紧接着,脖子一紧,竟是被绳索勒住,耳边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蠢蛋!还不抓紧绳索!”
他根本无暇分辨这是谁的声音与说些什么,就像是落入水中的丧家之犬,生死存亡之际急忙住了这根救命绳索,一股大力传来,彦云觉得自己被这股大力扯出了水面,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嘭”的一声,彦云如同滚地葫芦般跌在硬处,头晕目眩的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天空亮得刺眼,彦云头昏眼花,肚子里灌饱了河水,以至于翻江倒海,爬起便吐,一口一口浑浊的水从口中吐出,最后一口,竟然吐出一只鲜蹦乱跳的小虾!筋疲力尽中的他,当真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地方?”
先前还存在生死之际,没来得及看清四周,只知道自己怎么落入水中,与残留梦境一些莫名情绪,这时候才抬头开口,正想说些感谢的话。
可当他抬头看去,就见一条大江赫然在目,烟波渺渺,煞是壮观,再扭头看,就见一个头戴竹笠的白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甲板上,身材颇高,秾纤合度,体态窈窕,一双美目透过面纱,一霎不霎的瞧着自己,彦云吃了一惊,再看这白衣女子腰间竟然还佩带着一把古式的长剑,剑鞘精美,再加上她白衣胜雪,翩然风姿尽显。
这是在拍戏吗?彦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样的。
然后。他想起刚才自己好像飞一样的被人扯了出水中,面前的这个白衣女子纤瘦苗条好像不大可能,是以东张西望,瞧向了乌篷之中。那乌篷船的小仓有一道重纱相隔,里面光线模糊,好像一张古色木案,炉火正煮着,烟气袅袅,摆放了一张茶座棋盘。会不会就是里面藏着拍摄人员或者剧组人员之类,甚至起重机都有可能,他好歹也有个百来斤,竟然被人钓青蛙一样拉了上来。
“蠢蛋,你看什么!”白衣女子冲他喝道一点儿也不客气。
“小姐……”
彦云愣了一下,他可不会一丁点台词,张了张口,最后硬着头皮道:“在下彦云。”
白衣女子撇了撇嘴:“叫什么怪我屁事?”
这又是什么戏?还彦云愈发奇了,只心中想你们不是在拍戏吗,连台词都不给,不怕演戏演砸了吗?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是突然闯了进来,还没有什么时间台词商量的机会,可是剧场的人还不出来,难道这个导演临时起意看上他了,再看着这一身白衣佩剑,神色自然的女子,彦云自然鼓了鼓喉咙,小心翼翼询问。
“小姐,我们……认识么?”
没想到白衣女子却眼一瞪:“小鬼滑头!想跟本姑娘装蒜!”
她身形一动,就见白影一闪。
彦云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还未反应过来的彦云没来由的被这女人打了一巴掌,又惊又怒,他见这女人就那么一晃,自己都没看清楚她抬手,然后就挨了一耳光,好泼辣傲娇的性子,但是突然想起来不对劲啊,老天,该不会是女鬼吧!不然哪能这么快?
忽然,远处岸边传来马蹄之声,有人高声大骂:“臭婆娘快快停船!”
正惊怒的彦云本能转头,这下子才是真正的呆住了,只见岸上十几匹马奔腾而来,马上的骑者更是身穿古装!那种捕快服侍,前后襟下缘各用一整幅布横接成横襕,腰部用革带紧束。当中人人看起来精悍,马儿壮实,只听得一声马嘶,几道人影朝着江中高高跃起,由小而大,像一只只大鸟般向渔舟扑下来,声势惊人之极!
我了个去,空中飞人!
“锵!”
几声拔刃离鞘,森寒剑气,席卷而来。
寒冷,周围的空气冷得像是凝结成冰,那股寒气无孔不入的渗透入骨。
这是杀人!一睁开眼睛就不知为何跌入江水衣服具湿的彦云只是一个普通人,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刀子,顿时感到有一股压力压下来,双足站立不稳,跌坐在甲板上,牙齿都在打颤,又看一动不动似乎只有江面的风吹动裙摆的女子,嗓心眼快要从喉咙里冒了出来。
话又说来。这八九十丈的江面何等的辽阔,然而只是几个呼吸,凌空飞扑的人影已然来到了头顶,不少都还直朝着他扑来,彦云惊骇欲绝,为了保命,当下他急忙作滚地葫芦般,往另一边滚去,一直滚出两米多远,才发现身体轻松了许多,急忙踉跄蹿入乌篷之中,缩在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脑子却在飞速的运转。
这不是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