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退下以后,内侍苻承祖安排一个宫女为冯太后捶腿,自己则端来一碗莲子银耳汤,双手呈上。
冯太后接过碗来,轻轻呷了一口说:“赵黑来过没有?”
“还没呢!估计那边还没料理完。”苻承祖躬身回答。
冯太后听了轻轻点了点头。赵黑是非常能干的人。上次如果不是他,拓跋弘还会在传位给太子还是京兆王的问题上摇摆不定。目前,拓跋弘对他应该还没有怀疑。
正想着,有个小太监来报:“赵公公求见。”
“快让他进来!”冯太后说着将递还给苻承祖。苻承祖接过碗,侍立一旁。
“奴才赵黑叩见太皇太后!”赵黑说着叩到在地。
“赵公公请起!那边怎么样了?”冯太后急切地问道。
“回禀太皇太后……”赵黑将永乐宫里所发生的一切细细说了一遍。
冯太后听完后,点点头说:“赵公公你做的很好!只是从此以后,他不会再信任你了。你先回去照顾宏儿。”
“遵命。”赵黑拜了拜,返回永乐宫去了。
就在赵黑去太和殿的同时,太上皇拓跋弘也终于知道了太和殿里众臣阻挠太皇太后废帝,意欲另立咸阳王拓跋禧的事情。拓跋弘在心里暗骂自己又被利用了一次。此时,他也终于明白:原来赵黑一直都是太皇太后的人。曾经,自己在他的诱导一下,将皇位传给了太子拓跋宏。今天,又在他的引导之下,将小皇帝拓跋宏救了出来。最痛恨被人牵制利用的拓跋弘终于恨恨地说了一句:“赵黑!”
赵黑走后,太和殿陷入一片宁静。宦官、宫女们都知道冯太后考虑问题时,最忌有人打扰,所以都不敢多言,替她收拾完毕,便纷纷退下了。冯太后躺在宽大而舒适的床上,辗转反侧。她精于权术,无论朝事有多么复杂凶险,她都能瞬间决之。她明白:人一旦卷入政治权力的漩涡,就不能中途退出,稍有松懈就会粉身碎骨。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控制那个被自己抚养长大的拓跋弘,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杀掉她的情人李弈,更没有想到拓跋弘在动手前可以隐藏得如此深,以至于她丝毫没有觉察。她突然就不认识他了。于是,极具政治敏锐力的她开始反击,结果她又胜利了。拓跋弘将皇位传给了拓跋宏。
冯太后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再次起身。
“太皇太后,有何吩咐?”内侍苻承祖轻声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冯太后坐在床上问
“已过子时了。”苻承祖看了看计时器,依旧轻声说道。
“掌灯。”冯太后吩咐道。
“喏。”苻承祖躬身应道,然后吩咐宫女掌灯。
冯太后又拿出自己编写的《劝戒歌》和《皇诰》,看了看,然后分别在里面加了一些内容。
“您对皇上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苻承祖一边为冯太后研墨一边说:“皇上慢慢会明白的。”
冯太后没有回答,继续写着,一直写到丑时过后,才在苻承祖的一再劝说下,才回床睡觉。
第二天天还不亮,冯太后还没起床,小皇帝拓跋宏就跑来请安,跪倒在床前。
“宏儿本想早朝过后再来的,可是总觉得如果得不到祖母谅解,实在无法心安,更无法做事,恐怕会担误国事,所以一起床就来向祖母请罪,请祖母宽恕宏儿的大不敬。”拓跋宏跪在床下,奶声奶气地说。
“皇上昨晚就吩咐奴才:今天一定要早早地喊他起床,他说要在上朝之前给祖母请罪。半夜里,皇上醒了好几次,每次总问:什么时辰了?别误了我给祖母请罪。奴才安慰了好几次,他才又睡下。”赵黑站在一旁躬身说道。
听到赵黑的话,冯太后忙说:“宏儿,快起来!别跪了,快起来!”
这时,宫女、宦官都忙着侍候冯太后起床、穿衣。
“太皇太后如果不能原谅宏儿,宏儿就不起来。”拓跋宏依旧低头跪在地上。
“祖母原谅宏儿了。宏儿过来,祖母给你讲个故事。”冯太后招手让拓跋宏到她身边去。
拓跋宏急忙起身坐到冯太后身边。冯太后便把昨天李崇所说的怀州孝义之事向他讲了一遍。拓跋宏听了感动得泪如雨下,一边抽泣,一边说:“宏儿也要向王崇学习,好好孝顺祖母。宏儿一会儿就下诏表彰王崇的仁孝之举,并让史官记入史书。同时李崇、李冲敢于直言,避免了大错,宏儿也要表彰。”
冯太后点点头说:“宏儿说的对!只是时辰不早了,宏儿不可误了早朝。先去吧!等上完朝,宏儿再来跟祖母说说朝中趣事,好不好?”
“好!宏儿这就去。回来再悉听祖母教导。”拓跋宏点头高兴地准备离开。
冯太后看着他身边的赵黑,又说:“宏儿等一下。赵黑为人恭谦,公私分明,适合担任选部尚书,就让他去选部吧。”
拓跋宏奇怪地说:“选部尚书不是李忻吗?”
“我知道,就让赵黑和李忻共同掌管选部吧。”冯太后淡淡地说。
“好的。朝会之后,我就让张祐发诏。”拓跋宏爽快地说。
“我已经让张祐拟好诏书,盖好印玺了。今早赵黑就该以选部尚书的身份上朝了。”冯太后说着向赵黑微微一笑。
赵黑急忙叩首:“谢太皇太后隆恩!”
冯太后笑着说:“赵爱卿平身,快去上朝吧!”
“遵命!”赵黑喜滋滋地先走了。
“祖母这样安排,宏儿不会介意吧?”冯太后笑眯眯地看着拓跋宏。
“祖母自有道理,宏儿谨遵祖母安排。”拓跋宏恭敬地说。
冯太后点点头说:“既然如此,以后就让抱嶷侍候你吧。”抱嶷入宫十九年,一向木纳少言,尽职尽责,默默无闻,是大家公认的妥当之人。
抱嶷不想自己今天鸿运当头,听到太皇太后让自己服侍皇帝,便喜盈于心,急忙叩道:“奴才遵命。”
“去吧。”冯太后轻轻一挥手。内侍抱嶷跟在拓跋宏身后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