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棍
只见他们不知何时已走到山谷另一侧边缘。五六丈外，那黑熊与白猿正趴在山谷壁上，抓弄着什么东西。等走到近前，战破天仰头方才看清谷壁上一个凹坑中，斜向上露出来长一截不及他巴掌长，却有小臂粗细的，金光闪闪的棒子。黑熊白猿趴在谷壁上，就是为将它挖出来。
战破天不禁疑惑，两只手作筒状附在九难耳边小声道：“他们可真够笨的，这般大的块头，难道还拔不出么？再不济还可以敲碎石壁呀。”九难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那黑熊白猿重重哼了一声，没好气道：“这人族小子真是不招人待见，你要有本事，倒来拔给我看看，敲碎石壁给我瞧瞧。”战破天给他们这般小看，自然有些不大服气，明知以黑熊白猿的本事都束手无策的东西，必然有些古怪。只是要他认孬，自己心里不情愿不说，却也没有台阶可下，只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拔便拔，我便不信凭我气力，还拔不出一根铁棒。”“小哥哥…”九难有些不放心地道。“九儿妹妹你放心吧，我只是去试试，顶多拔不出来，不会有危险的。”战破天说完，先是望了望凹坑，估摸着刚好能缩下他身子，方才抓住一根垂下来的老藤，“噌噌”爬了上去。
那凹坑也仅五六丈高，战破天没费多大力气便爬到边缘，双脚在山壁上一撑一荡，正好缩进那凹坑里。贴着坑壁站稳，战破天才开始打量那棒子周围景况。只见坑壁上几道拳痕爪印，显是黑熊与白猿先前留下来的。战破天不禁咋舌，心道难怪他们挖不出了，凭他们那般大的力气也只是留下几道痕迹，这山壁想不到竟有如此坚硬。伸手摸了摸那金光闪闪的半截棒头，触手生凉，却又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当即两只小手紧紧攥住棒头，使出浑身气力往上拉去，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战破天憋着一口气不肯松懈，直憋得小脸通红，累得双臂酸肿胀痛，可那铁棒宛如生根了般就是纹丝不动。
正欲再加把劲试试，忽听那黑熊白猿放声嘲笑起来。战破天心里一急，一口气再也憋不住，松开棒头一屁股蹲坐下去。只听那黑熊“嘿嘿”笑道：“不自量力。我们洪荒妖族的体质都奈何不得的东西，其实你区区一个人族小子所能撼动的。”那白猿跟着奚落道：“人族自古以来便是最羸弱的种族，除了阴谋诡计，便是仗着人多罢了，不值一提。”战破天听得他们这般讥讽侮辱，再见得他们眼中戏谑不屑之色，只觉心头一股热血上涌，体内血液轰隆隆作响，当即蛮劲发作，冲他们大喝道：“你们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块头比我大么。我今天非要拔出来，给你们看看不可。”说着站起身来，重新死死抓住那一截棒头，只觉体内热血沸腾，似是顷刻间生出无穷气力一般，蓦地大喝一声“出来”，双臂用力往上一拔。
谁曾料到整面山壁都开始抖动摇晃，原本坚不可摧的山壁更是如同蛛网般裂开一道道裂纹，碎石粉屑扑簌簌往下坠落。战破天见得不妙正欲撒手，却忽听耳畔一声炸响，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乱石崩飞，他顿时被掀飞出去，紧接着浑身阴冷发悚，似是一头洪荒巨兽压在他身上一般，手指都动弹不得。心头正想着这一次只怕要摔个不轻，却蓦觉给一个小身子抱住，一起扑倒在地上。旋即只听耳边一个声音焦急道：“小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听出正是九难，战破天正要回答，却忽听“轰隆隆”一阵沉闷声响，他强自扭头看去，只见先前插着那根铁棒的整面山壁已然坍塌沉陷，原地竟出现一个比这山谷还深还大的凹坑。漫天弥漫着一股阴冷刺骨凶残暴戾的气息，那黑熊白猿，以及黄金小狮子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倒是九难似乎受到影响并不太大。
战破天正自疑惑究竟发生何事，只见一道金光破开漫天的阴冷气息，“嗤”一声插在他身边砂石之中，仅露出与先前一般长短的一截。旋即肉眼可见的，那些阴冷刺骨凶残暴戾的气息纷纷席卷过来，争先恐后没入那截金色棒头。
“凶煞之气竟如此浓郁，犹如实质，这件兵器了不得！”就在那些阴冷凶残气息尽数没入一截金色棒头时，一个威严声音道。战破天回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在另一侧山壁底下，正蹲坐着一头一丈多高，威风凛凛的黄金雄狮。“狮子爷爷，你来啦。”九难一听声音便知是谁，很是开心的叫道。黄金雄狮对着她点点头，旋即直起身子，一步便迈到那一截棒头近前，盯着仔细打量一阵。最后偏头盯向战破天道：“小娃儿，这棒子是你起出来的?”战破天不知他是何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你是何人家？又为何跑进山里？”黄金雄狮接着问道。战破天于是又将先前经过大略说了一遍。黄金雄狮听他说完，正色道：“小娃儿，我可给你数不尽的财宝，保你一世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也可给你诸般修炼资源，元石、古经、灵药、甚至道种，供应你一世修行；用这些换你这根棒子如何？”战破天听了顿时恍然，他虽觉这截金色棒子不凡，却对自己并无大用，于是仰着脸挠头道：“狮子老爷爷，原来你是想要这根棍子呀。若是别人，说甚么我也不会换，但你是九儿妹妹的爷爷，我也不要你东西，你只管拿去吧。”黄金雄狮闻言先是一阵激动道：“当真？”旋即却又摇摇硕大的狮头，缓缓道：“不成。你若不与我交换，不肯要我东西，便等同我平白夺你造化，这根棒子我也拿不走。”
战破天顿时不解，只是还未等他疑惑出声，便听半空中一个苍劲声音道：“好在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是谁？”黄金雄狮闻言霍地转头，一双大眼顿时凶光湛湛。那在一边的黑熊白猿也当即吓了一跳。“九爷爷。”战破天声音紧随黄金雄狮之后响起。
只见半空中凭空显化出一个须发如银、精神矍铄的老者来，正是那凌九霄。“圣……圣者？”黄金雄狮狮鬃炸立，一爪子将九难抓进怀里护住，眉心一枚小狮子印记明灭不定，神情凝重道：“人族圣者，莫非你已忘了九洲盟约么？”凌九霄闻言看向他，顿时略感讶异道：“咦？金狮。洪荒黄金九头天狮旁支，不料竟尚未灭绝，难怪这般强大。嗯？还有洪荒霸王熊与裂天猿旁系，竟皆未灭绝。”“人族圣者，你莫要欺人太甚。”黄金雄狮见得凌九霄对他不加理会顿时震怒。凌九霄回过神来，淡笑道：“金狮王还请息怒，我来此并非要与你们为难，乃是为他而来。”说着一指战破天。“哦，他竟是一位圣者的弟子？”金狮王怀疑道。“并非我弟子，但我须护他周全。”凌九霄道。金狮王闻言不禁震惊，他自然听明白了其中关窍，眼前这一位圣者，竟是战破天的护道之人。那战破天究竟是何等身份？
“咦？这小女娃竟已是聚真境的修士，这是什么体质？”凌九霄看到九难顿时震惊道。“五官衰败，命柱不祥，周身气息阴晦，天灵凶煞冲霄，克人全己，这……这莫非是……厄体？”“人族圣者，你该离去了，带上这小娃儿快走吧。”金狮王心有惊惧，顿显不耐道。凌九霄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对金狮王正色道：“金狮王，你收容这孩子，不怕将你族气运葬送么？这等体质一旦成长起来着实无敌，但须知她修为越高牵扯因果越大，克人克物，甚至克地克天。”“这是我的事，不劳你多言。”金狮王语气果决道。凌九霄却并不以为意，眼神烁烁道：“据上古传言，惟有先天神器，可镇压磨灭这种冥冥之中的因果，你跟天儿换取这根铁棒，便是打算用它镇压吧。”不等金狮王开口，凌九霄又接口说道：“想必你也看见了，这铁棒乃是一杆凶兵。姑且不论它是不是一件神器，但若以此凶兵镇压，只怕适得其反，更助长其阴煞之气。金狮王听我一劝，还是弃了这女娃吧，神器并非这般好得的，莫要引火烧身。”金狮王闻言毫无所动，昂首振声道：“神器确是难得，但并非不可得。你走吧，我金狮自有分寸。”
凌九霄转念一想，许是金狮王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选择余地了，只能破釜沉舟豪赌一把。想透此节，倒也佩服他气概胆魄。于是不再劝阻，对战破天一招手道：“天儿，跟我回去。”战破天这一会儿虽未听太明白，却也听出个大概，忙道：“九爷爷，九儿妹妹病得很重么？非要用那什么神器么？九爷爷你帮帮她吧，若是用得着这根铁棒，尽管拿去。”凌九霄一怔，旋即缓缓摇头道：“爷爷也是有心无力。况且先前已经说过，这根铁棒对她有害无益。只能看她以后造化了！”话头一转道：“去将铁棒起出来，跟爷爷回去。”战破天听得如此只好作罢，绕到九难眼前，看着她郑重道：“九儿妹妹你放心，日后我必定为你寻来一件神器，医治好你的病。”九难也睁着纯净地眼睛看着他，认真点头道：“谢谢你啦小哥哥，我相信你。不过你不用帮我去找啦，等我长大啦，自己就能找到。”“你找到的是你的，和我找来送给你的不一样。”战破天振声道。“为什么不一样呀？”九难神情疑惑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也说不明白，哎呀，总之，你知道不一样就是了。”九难听了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凌九霄与金狮王，以及黑熊白猿听得两人说话不禁眼角抽搐，连翻白眼，彻底无语。一个说要送神器，一个不要，还说长大就能找到。当神器是烂街的大白菜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