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脚伤着了,刚好附近又有一间客栈,于是便停下来休息。
众人连续赶了多天的路,每个人都疲惫不堪。谢希大对陈副统领说,时间还充裕,不如明日就让大伙好好休息一日吧。
虽然陈副统领是这个迎亲队的头头,可对谢家兄弟还得听从。谢家兄弟家世显赫,又是皇亲国戚,特别是谢希大,据说,极得皇上器重。在京城,除了皇上,谁都要礼让三分,不敢轻易得罪。
陈副统领说:“那就听谢校尉的吧。”
到了客栈,找了一些东西吃了后,我便蒙头大睡。大概真的是累,我居然从下午睡到夜幕来临,醒来又胡乱塞一些东西进肚子,又再睡。睡到第二天中午,又再塞一些东西进肚子,又再倒头睡。
直睡到近黄昏,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才完全睡醒过来。
看到我醒过来了,春梅那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说:“哎呀小姐,吓死奴婢了,你居然睡了那么长的时间。”
“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小姐你别这么说,小姐能够长命百岁呢。”
“我才不要长命百岁,如果长命百岁,不就成为老妖婆啦?”
“小姐不会成为老妖婆啦,小姐永远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那个马车见了也会爆胎的美人儿。”
“如果永远是个美人儿,那成了个老不死的妖精。”
“小姐,好好的,怎么又说死?”
这段日子相处,我倒和春梅培养出感情来了,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好好好,我听你的,以后我不会说死了,还不行么。”
春梅说:“哎呀小姐,你知道么,你睡这么长时间,被吓着的不单单是奴婢,还有两位谢公子,还有应司马。特别是谢小公子,隔一会儿不是亲自跑来问就是差人来问,还一直跺着脚着急,说小姐又不是猪,怎么会睡这么久?后来大夫也过来了,大夫说,你是因为累的才这样。众人才放下心来。”
能不累么,人是肉做的,又不是铁打的。
吃过晚饭后,我无所事事。
那宫廷药膏不知道是用什么秘方做的,还真好用,我的脚给擦了几次,那痛楚也渐渐消退,尽管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疼,却也不碍事。
我呆在房里闷得慌,睡了这么久,精神又饱满着。
“春梅,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小姐,你的脚——”
“没事。可以走路,就证明没事。”
走到门口,冷不防有一个人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和我撞了个满怀。
还好我有春梅搀扶着,又刚好站在门槛儿旁,撞了一下,往后退一步,整个身子靠在门槛上,才幸免没来一个动作优美姿势难看的“狗啃屎”招式。那人却没那么好运,一个踉跄,往前冲几步,就前赴后继地扑倒在地上,来个眼睛鼻子嘴巴齐齐地向了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
那人还真是野蛮,人还没有完全爬起来,就放声大骂:“是哪一个狗奴才?走路不带眼睛?”
春梅眼睛尖,先把他认了出来:“谢小公子,是你。”
真的是谢希小这个愣头青。他爬了起来,擦了擦眼睛,看到撞到的人是我,顿时一阵尴尬:“是潘妹妹啊?我,我还以为是别人。潘妹妹,你没伤着吧。”
“伤着了。”
“伤着哪儿?”
“脚。”
“是不是很痛?”
“很痛。”
“真的很痛啊?”
“真的很痛。”
谢希小搓了一下双手,又挠了一下头,又再搓手,又再挠头,手足无措,那焦急不是装出来的。他紧张地嚷嚷:“潘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弄痛你的伤脚,打不打紧?哎呀,怎么办啊?”
我极力地压抑住想笑的冲动,努力着板脸孔:“到底是谁走路不带眼睛?”
谢希小连连说:“是我是我。”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说:“我去叫大夫。”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不用叫大夫了。”
谢希小有点儿愣:“不叫大夫怎么行?你不是说脚很痛么?”
我慢条斯理:“现在不痛了。”
谢希小眼巴巴地盯着我,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好啊,原来你骗我。”
我嘻嘻笑:“谁叫你那么毛燥?走路不带眼睛。”
谢希小又再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关心你啊。你睡了这么久,不晓得你醒来没,急着赶过来看。”
我似笑非笑望着他:“真的是关心我?”
谢希小红着脸,忙不迭解释:“你别误会去啊,我关心你,不过是看在从小一块儿玩耍的份上,我可没别的意思。”
我眼睛一转。
这谢希小,直率天真,没啥心眼。说白了,他头脑简单,没那么多的弯弯曲曲肠子,是那种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直进直出,直出直入的人。
我决定套他的话,了解一些我不知道的内幕,让心里有个底。
“谢希小,我们真的是从小一块儿玩耍啊?”
“潘妹妹,你真的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我那么小,我怎么记得那么多?我小时候你是不是老是欺负我?”
“没有没有,我哪敢欺负你?你小时候凶巴巴的,又顽皮,天不怕地不怕,常常欺负我们是真。”
“你们?我欺负你和大公子?”
“不单单欺负我和我哥哥,你还敢欺负三王爷。”
“三王爷?”
“对啊三王爷。小时候我们常常到皇宫玩耍,我和哥哥还有三王爷是同年,你比我们小一年,太后总是吩咐我们,要让着你点。结果我们一让,你就得意,天不怕地不怕。你最爱欺负的是三王爷,和他打架,把三王爷打得额头都出了血,你还跑到太后跟前告状,说是三王爷先欺负你的。”
“那三王爷是不是恨死我了?”
“肯定啦。现在三王爷偶尔说起你,还是咬牙切齿的。”
“靠!”
“靠?靠是什么意思?”
“靠是——喂,你们古代人,不说‘靠’啊?”
“我们古代人?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啦。哎,那我们小时玩耍的时候,皇上和二王爷不和我们一块儿玩?”
“皇上比我们大了好几年,嫌我们吵,不大理我们。二王爷也比我们大了好两三年,他不是看书就是练武,也不和我们在一起。倒是我们兄弟俩,还有三王爷,还有你,整天吵吵闹闹的,太后说,我们在一起,就像战场。”
“你常常见到皇上啊?”
“皇上喜欢和我哥哥在一起。而我常常和三王爷在一起。不过我们兄弟俩,还是和三王爷在一起的时间多,太后令我们兄弟俩和三王爷在一起读书。”
“那二王爷呢?”
“二王爷如今不在京城。在大西北边陲重镇那儿,不断有外番人滋扰闹事,打仗又好几年打不赢。前一段日子,皇上封二王爷为威武大将军去征战,二王爷发誓:若战不赢,就永不回来。”
“哟,又一个自古少年出英雄。”
“对,二王爷是个少年英雄。”
“二王爷叫什么名字——呃,你看我的记性,真******差,什么都忘记了。”
“二王爷叫武二郎,字松。”
“武松?”
“对。”
“天!不是吧?你别吓我,我幼小的心灵可受不了打击。”
“二王爷真的叫武二郎,字松啊,我又没骗你。”
“那,那皇上呢?皇上叫什么名字?你别告诉我,他叫武大郎。”
“嘘——小声点,皇上的名字是我们叫的吗?你不想活命了啊?哎呀,潘妹妹,你,你怎么啦?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脚又疼啦?”
我的脸色何止苍白?我的身子还发着抖呢。
这一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天哪,我怎么这样悲催啊,难道,我真的逃不过潘金莲的命运吗?靠啊,武大郎,枯树皮,三寸钉。靠啊,我怎么这样命苦啊?
一旁的春梅吓着了,扶住我:“小姐——”
我不禁哭了起来:“让我死好了!我不要活了!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
“小姐小姐,你什么啦?”春梅着急得不得了。
谢希小莫明其妙,傻在那儿看着我,挠着头纳闷地说:“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想想就哭啦?”
我抹着眼泪,有些事情,非问清楚不可,我一边哭一边问:“武——那个皇上,他是不是个子很矮啊?”
“没啊。”谢希小说:“皇上的个子很高,比我还要高。”
“真的很高?”我不相信,停止了哭:“你是不是骗我?”
谢希小着急了:“我没骗你!要是我骗你,我,我。我的鼻子就会长。”
“切。”我又再哭了起来:“你不是说过么,你不知道骗了别人多少次了,你的鼻子长都没长。”
“这次真的不骗你!不信你去问我哥哥去。”谢希小说。
“你真的没骗我?”我问。
“我真的没骗你!”谢希小说。
我放下心来,破涕为笑,看来我是虚惊一场,也白哭一场。
看来,此武大郎不是彼武大郎。真的,怎么会是《水浒传》中的那个武大郎嘛。《水浒传》的武大郎是卖烧饼的,又不是做皇帝的。
我张望了一下:“你哥哥呢?怎么不见影儿?他干嘛去了?”
“在前面那个林子里吹笛子呢。”
“他会吹笛子?”
“我哥哥在京城是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你呢,你精通些什么?”
谢希小这家伙,够臭屁够寡颜廉耻的,居然大言不惭回答:“嘿嘿,我除了打架,什么也不精通。”
“切!”我撇撇嘴。
“又来切西瓜切罗卜了。”谢希小说。
我嘻嘻笑。
谢希小看了我一眼,嘲笑:“你又哭又笑,羞不羞?”
我挺一挺胸,理直气壮:“不羞。谁叫我是女的?女人有权利,想哭就哭,想哭就笑,谁也管不着。”
“难道男人没有权利想哭就哭想哭就笑?”谢希小不服气。
“如果男人动不动就哭鼻子,那就不是男人了。”我抢白他。
“说得也是。”谢希小气馁。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看到应伯爵匆匆走过来。他给我和谢希小分别行了礼后,便垂着手对谢希小说:“谢校尉,陈大人吩咐在下来找你,请你去一趟,有事商讨。”
谢希小说:“知道了。”看了看我:“那我去了。”
我说:“嗯。”
应伯爵没有马上跟着谢希小走,而是站在我跟前,一脸歉意:“在下向小姐赔罪,都是在下不好,如果不教小姐骑马,小姐就不会伤着脚。”
“不关你事,是我坚持要学的。再说了,这些伤算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我的脚好了后,我还想再继续骑马呢。摔倒了不怕,可以爬起来,最可怕的是摔倒了不愿意爬起来。”
“小姐——”
“怎么啦?”
“像小姐这样坚强的女子不多见,真难得。”
“如果有人听到了,会吃醋的哦。”
应伯爵的脸微微红了,大概想着他心中的那个她,眼内忽然全是温柔,脸上挂着一种很幸福很甜蜜的表情。
我忍不住调皮,朝他眨眨眼,很恶作剧地低声问:“应伯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到底是她好还是我好?”
应伯爵的脸更红了,他老实,小声说:“她好。”
我不服气,好胜心起:“那我不好吗?”
应伯爵有点无措,结巴说:“小姐不是不好,只是,只是——在,在下比较喜欢她那个样子的。”
我追了问:“她是什么样子的?”
应伯爵更无无措:“在,在下也说,说不清楚她是什么样子的。她,她对我很好,我见到她,很,很开心。”
我“哈哈”大笑。
应伯爵这小子,到是个痴情种,他丫是情侣人眼里出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