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司礼监的公公高声通传。“众位举子请放下手中的笔墨,呈上卷子!”
不管写完的还是没写完的,此时都不敢再做迟疑。有些神色还比较平静,有些眉宇间已显露出了失落和惶恐。卿尘不慌不忙的卷起纸张,站起身,把卷子递给身旁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刚才一直在她身边,见别人都是埋头奋笔疾书,只有这个小公子在纸上涂写鬼符一样的东西,心里奇怪,又见眼前的人丝毫没有一点不安和紧张,当真是猜不透。
夙离垢一双凤目始终就没离开过地上的那抹身影,此时见她唇边带笑,心里也好奇那纸上到底是写了什么,目光也柔和了些许,这小子对自己有些遮掩不住的敌意,却是难得一见的可造之材。
十一份卷子安静的摆放在龙案上,洛霸天依次看去,神色如常,没有喜怒,众人深知察言观色,在帝王的眉宇间还是看懂了些眉目,有几个举子所写还是打动了帝王,估计就是今年的三甲了。
“这份纸上染尘的试卷是谁的?”一些人正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帝王一声斥责响起,惊得他们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能让卷子上染上尘土的,除了刚才趴在地上写字的小子外,还能有谁?“回禀皇上,是草民的。”卿尘恭敬的跪下,回答的不卑不亢。
试卷还没有展开,就那样安静的放在案上,纸张的一角只有星点的污损,却是对皇权的大不敬。
“你该当何罪!”
“回禀陛下,草民不知所犯何罪。”
那些个大臣们闭息凝神,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只静静的观着局面。“大胆!冲撞龙颜,该当何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大殿上的尘土亦是皇上的子民,只不过是想借着草民的试卷一睹天颜。敢问大人,草民何罪之有?”
刚才发难的南宫大人一时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悻悻的坐下。皇帝没有说话,却迟迟没有打开试卷的意思。别人的卷子都是厚厚的几张纸,偏卿尘这一份只有一张,放在案上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心被揪的紧紧的,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那握着命运的手终于放在了自己的试卷上,大印皇帝缓缓的展开了试卷,看见纸上的内容良久,却是朗声笑了出来。
只是笑容收敛的那一霎那,“来人,把这个举子给朕拖出去斩了!”
与此同时,大绥的一行人已顺利通过了雁门关。赫连默看着这城池,想着那时在马车里与卿尘斗嘴的样子,心情颇为复杂,有急迫还有些不安。自己的暗卫久久不归,即使秦天刻意隐瞒,他也猜到是凶多吉少。先一步来探消息的人都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那小子难不成会遁地术,怎么一进了大印,竟是如此彻底的销声匿迹了?
“三哥,还有几天才能到京都?”
赫连瑾侧头看着他,淡淡的笑了:“六弟,雁门关据帝都尚有十日的脚程。”
“能不能快点?”
“为何?”
“哥,我担心流觞,他离开了那么久音讯全无,见了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
“流觞?”枣红马上的男子皱了皱眉,印象中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却是没有太多的交集,随口说了一句:“你莫要着急,茫茫人海,无异大海捞针,随缘就好。”
人世间的聚散总逃不过随缘二字,有些人在生命中来了又走,竟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无奈情深,只恨缘浅。
“上官大人,小的给您道喜了。”
天牢一角,宣旨的公公一脸讨喜的对锦衣男子说着。尽管衣袍有些破旧,上面还沾染了斑斑血迹,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男子的俊朗。“何喜之有?”
“皇上下旨让您官复原职,还把龙胤宝剑赐予您了。这在大印可是对武将至高无上的奖赏啊。”
“是么?”男子没有抬起眼眉,只是站起身接过圣旨,掸了掸袍子上的尘土,“如此有劳公公了,冰清不日会亲谢皇恩。”
“那杂家先一步回宫复命了。”
明黄的圣旨握在手中竟是有千金重,男子抬眼看着牢窗外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父亲,孩儿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