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经过了一条不算宽广的行廊,又登上了一座约莫二十级左右的阶梯,再面对着的就是一道比寻常房间稍显宽大的铁门了。
应该就是里面了。
不知为何,云枫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是因为一路的昏暗压抑环境,亦或是因为女子忽然的异常举动,云枫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没隔多久,便推门而入。
刚踏入其中,门前就有一位女子躬身施礼道:“欢迎二位,请随我来。”
云枫也没过多询问,故作镇静之下,就跟着女子一道前行。
路途中,周围灯光与来时一样昏暗,云枫只能隐约看见自己面前不远的道路,而前方引路女子的身上似乎是有某种特别的饰物,竟能在漆黑的环境里发出微微光亮,也刚好能够指引云枫和宫雨眸前行的方向了。
整个大厅安静得令人瘆得慌,只有脚下的足音发出“蹬,蹬”的声响,两人一路上也是沉默不语,唯恐多余的言语会引来别样的景况。
两人跟着女子又是行走了些许,上了一层阶梯,终在一小房间内停了下来。
随后女子缓缓退后,一个欠身便退出门外。
二人此时才稍微放松下来,环视着房间的情况。
屋内墙壁两侧分别挂了一盏悬灯,不过灯色仍是偏暗,只能勉强照得房间大概模样。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一朝向于低层的窗口和不远处的两个座椅。这样的设置,颇像在二楼观戏的架势。
习得了周围状况,云枫却显得更为疑惑:“自从进了帘门开始,一切都变得异常玄乎起来,就连女子身上的饰物亦是如此,这斗家究竟在搞些什么东西?”不经意间,声音也大了些许。
宫雨眸赶紧作出噤声手势,随后朝着窗边走去,不一会儿,急忙挥手示意云枫也朝里去。
云枫靠近窗口,学着宫雨眸扶在上面,朝外望去,却见到下方几道先前女子身上同样的光亮在闪烁,然后逐渐散开,去到不同方向,最后消失于尽头之间。
随后对面一层也逐渐有了些光亮,可以隐约看到,在灯光下人影的来回晃动,不过光线仍是较暗,看不清对面作何模样。
两人正全神贯注于对面景象时,一记锣鼓声响起,随后下方突然有了光亮,云枫探头而望,一座类似于擂台的高台展现于前,中间部分有一高座,一位中年男性立于其旁,只听男子话语道:
“感谢各位不远万里莅临斗家,参加这次聚会。斗家也不负众望,拾得了些上层货色供诸位挑选,今次我就长话短说也不过多浪费诸位的时间了。按照老规矩,若锣鼓敲击三声,未有他人再做应答,此便归属于出手多者了。”
紧接着中年男性一记掌拍,一位侍女便拿着一个包裹着青布的玉盘上了来,放于高座中央。随后男子掀开青布,一个造型怪异的戒指便现了出来。
中年男性以着洪迈的嗓音继续说道:“这件饰品含有一成精气,起拍价一万两。”然后左手向上一扬,“咚”的一声锣鼓再次响起,紧接而来的便是其余不同方向上传来的竞拍声了。
听到这里,云枫和宫雨眸这才大悟过来,这般诡异氛围的掩盖下竟是一场拍卖会,两人这才如释重负般渐渐放松下了心情。不过于云枫而言,却是生平首次才有这般见识,因此注意自然全在拍卖会上了。
随着价格节节攀高,云枫忽生一问:“为何斗家不将拍卖物广之于众,偏偏择了这么个环境?”又笑道:“难道是怕光天化日之下被哄抢了不成?”
宫雨眸应道:“你看那拍卖戒指起价甚高,寻常百姓哪能负担得起,也只有在此供富商和有钱子弟竞相争选了。”
“不过……”云枫朝远端打量着那被拍卖的戒指,自语道:“不过那戒指模样怎会如此怪异,乍眼一看,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是个饰品呢!”
“哦?”经云枫这么一说,宫雨眸也将注意移于戒指之上,仔细端量起来。
不知不觉间,该枚戒指最终以一万七千两的价格得以成交。这个价格令云枫和宫雨眸皆是颇为惊奇。
云枫自认从小至大见过的饰品数不胜数,每每遇到贵重的首饰,都是一副精雕细琢、取材用意非凡之样。而今次拍卖价格奇高的戒指,形态可谓是异常粗糙,远不如于贵重之类,甚至连一般都未必能称得上,但却能拍出如此“高价”,云枫自己也是无从理通。
正思忖间,下方又是传来一声掌拍,第二件拍卖之物接被奉上,细量一看,为一手链。不过其外形与先前戒指相差无几,远非精贵之样,却仍是被中年男性念道:“这件饰品含有两成精气,起拍价三万两。”
这次起拍价格足足是上一件的三倍,云枫显得更为惊愕。
而旁边宫雨眸语道:“是现在人们对首饰的认知有了改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怎么这种由我们看来的下层货色却能拍出奇高的价格?”说完,兀自摇头,一脸难以理解之容。
做首饰之人,自然而然会将首饰的做工拉以比较,因而也难免与自己会有相同的疑问了。不过台上男子口中的“精气”却是怎么一回事,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用词,疑惑之际,云枫遂向宫雨眸请问道。
“精气,应该是精气神之类的意思吧?”宫雨眸一副天真问答的模样,不过念出的答案让云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想起此行的目的,云枫重将精力放于拍卖之上,经过一番激烈的竞拍,手链最终以四万五千两的价格得以成交。
眼见于此,云枫暗自摇头,这等银两想必自己穷极一生也非能赚得吧。恍惚之间,似是体会到了宫雨眸先前所说之话了。
忽然台下灯光一暗,整个大厅陷入俱静之色,云枫正疑惑之时,忽而又听到中年男子再次发话:“各位,前两件饰品还只是开胃小菜,作为压轴登场的第三件饰物,我将浓重为大家介绍一番,保证不会让诸位失望。”
云枫这一回却是坐直了身躯,因他有种预感此次饰物定是母亲的发簪。
随着灯明厅亮,果不其然,云枫一眼便认出了那玉盘之上的饰物。
宫雨眸原先还是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听到“压轴”二字,也是上身向前微倾,一副极力想看清饰物模样,见到是云枫母亲的发簪后,忙一阵惊呼:“云枫快看,你母亲的发簪!”
但是现在一道难题横在眼前,那就是如何才能拿到发簪。论财力自己远不及那些腰缠万贯的家伙,眼下通过拍卖一法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云枫眉头轻皱,目中显出忧难之色,随后埋头而下,一阵思虑。
而台上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一双洁白手套,随后拿起发簪再次以洪迈的声音相介绍道:“此次的压轴之物含有四成精气,不过最令人兴奋之处是其顶端的若凤图案,完全是由精气所构成,这应是到目前为止纯度最高的一件饰品了,因此它的起拍价定为……”男子顿了顿声,说道:“十万两。”
话音刚落,立马就引得二楼各房间传来议论之声。
云枫也是瞪大个眼睛,一脸惊讶之情,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母亲发簪竟能卖得这么高的价钱。
没等多久,对面角落就有人率先出价道:“十一万两!”而这一声,才将众人重拉回到竞拍之中。
随后,有一尖细嗓音不甘示弱道:“十二万两!”
可是十二万两的价格刚停留片刻,便被另一浑厚声音给压了下去。
云枫轻抿着嘴唇,两手用力握成拳状,一心苦于没有办法可施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竞争愈演愈烈,价格愈来愈高。
宫雨眸似是看穿了云枫心里所想,轻声试探道:“要不,我们也跟着出价吧?”
听到这句,云枫明显一惊,虽然心里有些许的冲动,可是嘴上仍是理智反对道:“别开玩笑了,发簪出价太高,我们根本负担不了!”
宫雨眸却是蹙眉道:“可是眼下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随后轻咬贝齿,缓缓的低垂下了头去,纤手抓紧了衣角边处,表情凝重般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此刻的云枫,大脑也是一直在飞速的流转,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办法,蓦然起身径直朝房门处走去。
走近房门,才知根本打开不了,用尽了力气也是无能为力。
云枫撇着嘴,不得不沮丧的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之上。
眼看着云枫颓然的模样,又望向玉盘上被人哄价的发簪,宫雨眸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兀自娇喊道:“十五万两!”
云枫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向宫雨眸,口中想要说点什么,却惊愕的发不出半句话来。
宫雨眸回望,对着云枫露出了个明媚般的微笑,在这昏暗又无措的黑夜里,犹如一颗定心剂深深的扎在了云枫没底的心里。
而另一边,听了宫雨眸的报价后,中年男子也是尽职的高声说道:“这位客人出价十五万两,还有没有人跟上?”
“二十万两!”刚说完没多久,之前的尖细声音便爆发出来,与宫雨眸的出价相比,竟然整整多了五万两!看得出来,此人对发簪是势在必得。
面对突如其来的拦路虎,宫雨眸微微皱了下眉头,对于增长了一倍的发簪价格,自己内心的坚持也有了些小松动。
见得了宫雨眸的犹豫,云枫现在的心情也不好过,一边担心就算拍到了发簪,也无力支付其昂贵的费用;另一边又怕发簪落于他人之手,从此和发簪失了断联。
纠结了须臾,云枫突然咬紧牙关,似是狠下了心般,道:“二十一万两!”
这回轮到了宫雨眸的目瞪口呆,看向云枫,发现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以往深邃的目光中又多了份坚定。
“二十五万两!”尖细声音并没有因云枫的加入而示弱下来,相反却是愈战愈勇,又大幅度提高了价格。
与此同时云枫也是卯足了劲,没有片刻犹豫便继续加价道:“二十六万两!”
可是尖细声音犹如身后甩不开的猛兽,一直紧紧的咬住竞拍价格。整个大厅就像是两人之间决斗的战场,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云枫对此也是大感头痛,凝神望向尖细声音传来的房间方向间,恨不得化作一只幻鸟,飞向其中,查看对方究竟为何痴缠不放。
正苦恼之际,尖细声音再次刷新了拍卖纪录:“三十万两!”
众人此时一派沸腾之声,包括中年男子在内也万万没想到竟能拍出如此天价,激动之下,是声音中藏不住的颤抖。
“三十万两第一次!”
中年男子一如既往击打着锣鼓,可是敲击节奏分明比前面缓慢了许多,尤像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待着云枫再出高价。
而位于楼上的云枫,此刻正端坐于椅子之上,两手放于腹前一阵相互揉掐,一对目光出神般望向前面某个地方,似是发呆,又像极了思考之样。
不多会儿,中年男子再次敲响了锣鼓,声嘶力竭道:“三十万两第二次!”
宫雨眸原先还算波澜不惊的心这回倒是真的悬挂了起来,本想替云枫出价,可是偏偏自己缺少了那份胆量和勇气,无奈只能焦愁的望向云枫,候其如何定夺。
眼看得中年男子即将第三次敲响锣鼓,云枫此时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缓慢起身移近于望台,然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出价道:“五十万两!”
此言一出,先前稍微沉寂了点的议论惊讶之声又有渐起之势,而一直穷追不舍的尖细嗓音突然间也没了后续声音。
宫雨眸失声惊呼:“云枫,你疯了,五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哪知云枫回头就是一抹苦笑:“打从竞拍开始,我便没有想过以钱相换,极力拍个头名,无非就是为了有机会接触到发簪罢了。”
宫雨眸听后嘴巴张的老大,千想万想绝想不出云枫会是这么个想法,不过马上转为不安道:“万一……”
云枫轻拍下宫雨眸的香肩,投以一份坚定的目光,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
同一时刻,三声锣鼓响尽,台上男子最终宣布云枫以五十万两的价格夺得发簪。紧接着就见得先前的引路女子进入,然后示意云、宫二人跟随其后。
两人当然知道这后续之事,因此也不由分说,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