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造饭士兵退出帐后,一个军士说道:“大帅倒是真宠这个罪奴,怪不得军中都传说这是大帅的新欢,你看她刚刚发怒的样子,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另一个接着道:“可不是吗,连口气都和大帅一样样的”
刚刚好,侍卫长韩进从旁进过,两个军士赶紧闭嘴。韩进看了他们一眼,厉声道:“妄议主帅,该当何罪”
二人噤若寒蝉,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韩进挥挥手,道:“管好分内之事吧,你们且退下。”
二人走后,侍卫长韩进挠了挠头,他虽然并不多言语,虽然功夫修为有成却也算不得顶级高手,但是他观察细致,布置缜密,忠心耿耿,所以深得燕昭信任。
但是,他这几日也发觉了燕昭的不同,燕昭是个冰冷的人,不苟言笑,虽然偶尔会融化一点,但是绝不是喜形于色、心慈手软的人。
韩进快走到大帐时,摸了摸刀柄,又转身,去了范执帐中。
韩进进入范执帐中时,身形瘦削的男子正在挑灯夜读,疾笔行书,他抬起头,看见了来者,韩进抱拳道:“军师还没休息”
范执说:“是呀,今日一战,确实实力悬殊,若要取胜,还得想法子”
韩进欲言又止道:“军师真是辛劳,那我还是退下吧,不敢耽误军师”
范执说:“你何时也这样吞吞吐吐,说吧,什么事”
韩进道:“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军师不觉得大帅自从醒来之后,有些不同了吗。大帅久经沙场的人,我就没见过他心慈手软过,他今天竟然落泪了,还拿了那个医女的手帕擦拭,而且今天他居然是左手握剑,以前只知道他右手持剑。”
他顿了顿说:“还有啊,大帅以前可是从不沉迷女色,但这次,那个女人与他形影不离的,军中都议论纷纷了,嗯,还有感觉,就是感觉大帅娘儿了”
范执被一句娘儿了,噎地呛了一口茶水,使劲扣住茶碗,说:“韩进,大帅刚刚伤病痊愈,需要人医治,卫氏医术有目共睹,你还怀疑什么。天色不早了,你且安排去吧”
大帐内,灯火已经熄灭。
燕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营寨中巡防士卒来回走动的声音一步步都踏在心坎上,他很担忧,如果若水营守不住回峪口,这场仗该怎么办。
他说:“嘿,那个,你睡着了吗?”
卫邦媛反击道:“我不叫那个。”
燕昭好笑:“对,你叫卫邦媛,那邦媛兄,你今日可是耍足了将军威风?”
卫邦媛缓缓道:“燕昭妹子,你今日衣裙可是舒爽”
燕昭嘴贫:“爽的很,挺起胸脯扭起腰,可是风流”
卫邦媛很是难堪,却也不想多说,只是淡淡道:“燕昭,你真是很奇怪的一个人”
燕昭很意外,饶有兴趣问道:“哪里奇怪了”
卫邦媛认真地说:“外界传言你是冷面将军,寡言寡语,城府极深,可是我觉得你有时候,很顽皮”
呵,真是奇了。杀伐果决的将门虎子,居然会有人觉得他顽皮。
燕昭清呵道:“老虎不发威,真当病猫了。”
忽然,帐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火把的明亮射入帐中,倒影出斑驳的人影重重。有人叫了一声:“有刺客!”
不错,安亲王可不是吃素的,他派出府中善浮水的精锐死士,趁着夜色浓重雾气弥散,悄悄游过了江,竟然躲过了若水营的巡防,匍匐登陆。待潜入营寨时,地勇营的哨岗还没来得及看清黑衣人的眼睛,就被匕首一刀割喉。黑衣死士悄悄潜入营地,直逼帅帐。
待到巡防士卒发现时,为时已晚,死士已经如魅影般潜入营寨,在这乌七八黑的浓雾夜晚。
燕昭登时清醒,卫邦媛一个激灵,刚想拿起火折子,被燕昭一把躲过来。
燕昭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卫邦媛轻声道:“好看清环境,方便动手”
燕昭拿过火折子,讥笑道:“你别给我挂彩就是好样的,等你我换回去还有完整皮囊用就好”。倏忽间,已有护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入帐,以护卫头领韩进为首,形成八人八角防卫之势。
这时,卫邦媛才缓过神,一军统帅,每天都要置身险境数次,身边自然有不少侍卫。
安亲王的死士确实是不多见的高手,与护卫们几乎同时找到主帅帐,一时间刀光剑影,兵器相接,高手间的对战,大多虚招甚少,过手间行云流水,招招很辣,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卫邦媛与燕昭立于护卫中,左右前后皆是短兵相接,帐内一片混乱,
这时一个护卫躲闪不及,被死士一刀毙命,那死士身形入魅,趁其他护卫还在混战时,逼近被卫邦媛魂魄顶替的燕昭。卫邦媛虽然轻功了得,却不擅长这种近身肉搏。
死士持短刃直击其喉,身形如电,只见光影如闪电,听得见利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卫邦媛登时后仰,点脚向后飞移,死士紧随其后,刀刃不减锋利,卫邦媛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案几,“砰”的撞上案几边角,瞬间无法后移,死士大喜,趁机直取咽喉。
眼看刀尖已经已经接上喉头,卫邦媛已经丧失机会了。
顶着卫邦媛皮囊的燕昭突然迅速移动至此,挥剑斩下死士的利刃。
那死士一看,已经痛失攻击的机会,迅速回撤,却突然转身,挥袖而遁。
燕昭欲追,却觉得肩上一痛,似有刀割,原来刚刚猝不及防,中了那名死士回袖而出的袖箭,燕昭软软瘫倒,确实,这箭上有毒。
范执已经带着地勇营将士,围攻了大帐,死士们看无法突破,只得放弃,想要逃走,一个死士挥刀斩断掌灯柱,灯火星子点燃了卧榻,顿时火光大起。
现场一片混乱,死士们吹了一声哨,迅速退出大帐,一路交锋,且战切退,向江中突击而去。
被看做是燕昭的卫邦媛,被韩进强行拖出火海,错入卫邦媛驱壳的燕昭却躺倒在大帐中,被熊熊大火几近吞噬。
范执厉声问韩进:“那个医女在哪?”
“中箭了,还在里面。”
范执头也不回直冲火海,卫邦媛挣脱了韩进,紧随范执。
卫邦媛看见了案几下软倒的燕昭,拼尽功力疾驰而去,抱起占着自己躯体的燕昭,狂奔出营帐。身上的衣角已经被大火点燃,发鬓也有焦糊的味道,不过,这个人终于救出来了。
卫邦媛瘫在帐外,心中久久无法忘记刚刚刀尖逼喉时灵魂出窍的窒息感,燕昭拼死相救时死而复生的喜悦感。
燕昭,燕昭,燕昭,少女心中只有这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