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春节假期很快过完。好不容易买到票,林嫣在汹涌的人群中挤上了回京的火车。
距家乡千里之外的北京,此时正是大风裹挟着黄沙袭来,吹得京城的人满嘴沙,满身土。除了树梢上那一点若隐若现的绿色,找不到一丝春天的气息。要是可以不上班,林嫣真想留在家中好好欣赏一下家乡的春天,家乡的春天似乎总是蝶语蜂喧,花香醉人,春风真的是很温柔地拂过人们的脸颊。
被街头的狂风吹得站不稳脚时,林嫣忍不住想起小时候住在外婆家的情景。
那时候正是老家的春天,到处是紫白色的豌豆花,黄艳艳的油菜花。蝴蝶兰,草紫花,香香的野韭,爬藤的野豆角,遍布在田野间。清凉的河水哗啦啦地流,瓦蓝瓦蓝的天上,偶尔有大朵大朵棉花一样的白云飘过。
每到三月初三这天,孩子们可以挎着小篮,带上小铲子,美其名曰到地里挖荠菜,实则到处疯跑玩闹。够了回到家里,外婆会把大把的荠菜清洗干净,连带着细白的花儿一起放进锅里煮鸡蛋。煮好的鸡蛋,也带着荠菜和花儿的清香。外婆把蛋盛在碗里,小心地为林嫣剥掉鸡蛋壳,递给早已在一旁翘首而盼的林嫣。
林嫣平时不爱吃煮鸡蛋,可是唯有在那一天,她会把外婆为她煮的两个鸡蛋全部吃掉。
“要是永远这么小,该多好啊!”这个想法刚一蹦出来,林嫣立马暗笑自己的幼稚。怎么可能啊。她长大了,外婆已去世了。连爸妈,都开始老了。
这次过年回家,林嫣发现爸妈的头发白了好多。她想起自己去年因为害怕和同学聚会,害怕遇到曾一泓,竟然躲在北京不回去,简直是太过自私了。今年回去时,爸妈虽然口里不说什么,可爸爸跟她说话时欢快大笑的样子,妈妈每天精心为她准备的各种饭菜,不都是对她满满的想念么。
以后不管怎样,每年都要回家陪爸妈过年。林嫣想。这次过完年从家里回北京,她给家里打电话都勤了好多。她知道爸妈怕影响她工作,不敢老给她打,所以她抽空就应该给爸妈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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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的第二天晚上,林嫣给家里打电话时,很意外地,家里的电话竟然没有人接。已经快10点了,爸妈这么晚能上哪儿去?她拨通了妈妈的手机,关机。她赶紧又打爸爸的电话,通了,却也没有人接。
林嫣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每次晚上她打家里电话,妈妈基本都是在家的。爸妈晚上基本不会出门。即使他们俩偶尔出去走亲戚,两人的手机可从来没有没人接的时候。
林嫣第三次拨打爸爸的电话,响了好久,终于爸爸接了。但他只说了句“待会我打给你”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爸爸的电话拨过来了,“刚才扶你妈上厕所,所以没法和你说话。”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妈妈怎么了?怎么上厕所还要扶啊?她生病了,还是脚受伤了?”林嫣乍一听到爸爸说的,心里戈登一下,但想着妈妈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啊,她猜测是不是妈妈把脚扭着了。
爸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妈生病了。她怕你担心,不让我告诉你。”
“什么病?”林嫣急切地问。
“腹部查出有肿瘤。”爸爸说,去年下半年妈妈就老是觉得肚子不舒服,有时会轻微的疼痛。这次连着好些天的疼,去医院一检查说肚子里有肿瘤。
“嫣嫣,医生说你妈得的可能是癌症,说这病最多只能活五年……”爸爸的声音哽咽了。
他说刚开始他怎么都不信,特意又找了一个资格最老、口碑最好的肿瘤科专家给妈妈看。老医生仔细地诊断后,说林嫣妈妈的所有症状都符合卵巢癌晚期的症状,必须要尽快手术。以现今的医疗手段,卵巢癌晚期患者手术后一般只有三五年的存活期,当然治疗得当、保持得好的话也有例外。
爸爸的话如同晴天一个霹雳,林嫣傻傻地站着一动也不动。等回过神来,她的眼泪又快又急地落了下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过年回去时,妈妈还说笑自如,忙这忙那,完全不像有病的样子啊?怎么说病就病了,还是这样恶性的疾病?
林嫣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她那善良可亲的妈妈,一辈子辛辛苦苦操持家里的妈妈,总舍不得给自己买几件好衣服,可是在她和爸爸头上却很舍得花钱的妈妈,怎么会得这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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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回到家里,唐晓羽被她的脸色吓着了。得知原由后,她好言劝慰林嫣半天,又端来一杯热水放在林嫣面前。
见林嫣依旧惨白着脸,丧魂失魄的坐在沙发上,晓羽劝她:“医生不是说还有例外吗?你放心,阿姨肯定会是那个例外的人!”
她建议林嫣把妈妈接到北京来再重新检查一次,“我们不是采访过好几次病人被误诊的新闻吗?也许你妈妈是被误诊了?你知道北京有个肿瘤医院吧,据说在肿瘤治疗方面是全国第一。我还到那里去采访过,你不如把阿姨接到北京来检查检查。”
晓羽这话提醒了林嫣。她赶紧打开电脑,搜索这家医院,发现在肿瘤、癌症治疗方面,这家医院的口碑和评价确实很高,尤其是妇科恶性肿瘤领域的研究,可谓是国内的标杆和权威。
再搜索卵巢癌,林嫣才知道,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癌症,由于病状不明显,很多人一旦发现都是晚期。也确实如同医生所说的,从病人发现卵巢癌到去世,能活过五年的很少。但也有少数患者活了七八年甚至十多年,网上还能搜到这样的抗癌患者发的帖子。
林嫣稍稍放下点心来。她始终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万一是误诊呢?还是让妈妈到更权威的医院复查一次更保险。就算真的是卵巢癌,在这里做手术她也方便照顾。
第二天一大早,林嫣把想法跟爸爸一说,他也很赞成。他和林嫣的想法一样,总觉得林嫣妈妈不应该得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