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收敛轻浮,神情变得和他的眼睛一样平静自然的,俊秀的脸透出高贵的灵气。
“这里是精神力强大,却无法转生的灵魂选择最后归宿的中折空间。”
“无法转生?”
“换句话说就是六道不容。”
原来她已经到天理难容的地步,厉害,实在是厉害。她忍不住在心中如此夸奖自己,顺道损下别人:“如此说来同在此处的你也是六道不容那!”
想不到他竟然点点头。“对。我被送到这里时,不知为何就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地方,有着怎样的规则。很多不知道出口的灵魂在这里徘徊,我便告诉它们方向,慢慢的我忘记自己是谁,索性留下来。”
这家伙——神经的粗细与金达有一拼。她擦汗。
或许他和她一样,在灵魂的旅途中为谁停留脚步,最终留在一个陌生的世界。
“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生之路,一条是死之路。踏上生之路可以返回人间,踏上死之路能满足你所有的欲望。你要走哪一条?”
好老套的情节。她笑,“生之路恐怕是步履维艰回归肉体的路,而沉迷在死之路的梦境里该不会是不思归途直至肉体消散吧?”
“不止肉体,我见过很多灵魂心甘情愿沉睡在死之路直至魂飞魄散。若你不是情愿赴死,请走生之路,尽管非常艰难却能真实的活着。”说着他抬起一臂平举齐肩,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回去?回到大家身边,回到有圣者,有夜大人的世界?
回去!
她不知觉踏上行程,每一步迈出身体逐渐加重,疼痛的感觉也清晰,疼到无法喘气。在后来她几乎是用手爬行,直至看到光亮她都要昏迷过去。
背后一股力道蓝冰被拉起丢到光亮旁,隐约似乎看到和夜大人相同相貌的人在身后与她挥手告别。光芒中一只温暖的手伸来将她拉进光中,她张开眼,看到睡在身旁紧握她手的辛特宛如天使。
虽然重回人间,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留下,因为——
怎能忘记唇边血腥的的触感,怎能忘记身下惨不忍睹的尸首!
既然无法对抗奇妙的嗜好就躲起来,藏到看不到‘他’的地方。
“打扰,请问您可以说中文吗?”
看到莫名其妙被拦住的她点头,中年妇女欣喜地凑上前来。
“真是太好了!我是初次来,不知道银行在哪里,您可以帮助我吗?”
“当然。”
在澳洲的华人虽多如牛毛,但是像她这样语言不通却单身出行的并不多;帮助这样的同胞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很快她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抱在头顶,蹲下!……”,以下为众人皆知抢劫犯标准台词,不予复述。
所有人都依令行事,而她却仍站在那里双手环臂低头颤抖。
忍耐,忍耐……
“蹲下!说你呢!”
一个不耐烦的抢匪冲她挥挥枪;中年妇女赶紧伸手将她拉的贴近地面。
“混蛋,竟敢报警!”
悄悄按动求援按钮的出纳被三个匪徒中靠他较近的一个用枪托击中头部,重重的倒在地上;醉心的色彩弥漫地板。
她轻嗅挑动着每一根神经的甜腻,露出心旷神怡的笑容;不可抑制的惯性使她站起身,就像喝醉酒似的仅剩本能。
惨叫声唤醒她,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一个匪徒胸前的枪伤;另外两个匪徒也无法动弹,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她看看右手,是那个匪徒的枪;再看看左手是几颗子弹满是血迹,同样的颜色使它们和她的手指融为一体。
已知1:三人受伤。两人四肢中弹,一人伤势严重;
已知2:伤势严重的该人在她脚下,身上有数处枪伤;
已知3:看上去不像内讧;
已知4:枪在她手里;
推论1:她开的枪。
又因为:子弹也在她手里,而且她的手上和子弹上有大量血迹;
推论2:在她手指的帮助下,子弹脱离他的身体。
结论: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对不起——啊,这个,那个——我先告辞。”
丢下失去攻击力的匪徒某人冲出银行逃之夭夭。
幸好出人命之前我就反应过来,不然……
但是,强行克制自己的嗜好令她身体中的血液疯狂的嘶叫;这种续状待发却扯断弓弦的感觉真是苦不堪言!
不可以,不能让半年的辛苦前功尽弃……
“怎么了冰儿,发生什么事?”细心的父亲疑惑的询问。
“没事。”她躲进自己的寝室,合上门。
夜,躺在床上的她凝望窗外似乎在召唤兽性的黑暗。
是的,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五年零六个月;也就是说她整整五年零六个月没有杀人。
当时被冰柱击中而损伤脊髓,成为植物人躺在床上整整五年。
身体无法动弹的阶段蓝冰忍耐种种尴尬一直假寐,直至行动力恢复的时候她趁医生不备溜走,偷偷携父母潜逃澳洲隐居。
她清楚感觉到血的香甜,压抑冲动试图改变惯用暴力的习惯,过正常人的生活。才刚刚渡过六个月而已,今天她又……
什么也没发生,睡觉,睡觉!
一头绵羊,两头绵羊,三头羊……九颗头,十颗头……,喂,喂,这里的‘头’是指——1旁白3。
不对,不对!快把今天的事情忘掉!
但是——如同吸食罂粟的迷人滋味令她兴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
好辛苦,好辛苦……
仿佛闭上眼熟悉的快感就会布满每一寸皮肤,渗透到每一颗细胞里!
“停止,停止!”
感觉到精神失控,她只能利用喊叫来平息灵魂的抽痛。
“冰儿!?冰儿!”
睡在隔壁的母亲闯开门冲进来,将她抱进怀里。,可怜的老爸正和老妈闹分居,现睡在书房
脆弱的气管暴露在她的唇旁。
“不要过来!”
她从未意识到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如此渴血,已经到即将丧失理智的地步!惊恐交加的她试图推开她反被抱着更紧,想饮血的冲动被拥抱带来的异样温情压制下来,失控的情绪终于被母爱平息。她抬起头泪如泉涌,有生以来头次在她面前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好痛苦!妈,好痛苦!”
“没关系,没关系了;妈妈在这里,安心的睡吧。”
啊,可以安心的睡……令我想起一只温暖的手……
“哎呀呀!这个人不是——哦呵呵,逮到大便宜;卖给我的宝贝弟弟能赚多少钱?”欣赏着银行录像上重播的影像,一个女人嘴角勾起贪婪的弧度。
“算了,这次不收费。欠你的命算是还了一条,蓝冰。”
蓝冰睡得很好,第二天照常上班;却不知道自己的异常使得家中闹翻天,以至于引来不该来的人。
“一定是恋爱了。”老妈郑重其事的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