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收毕业回到南铁，被安排到技工学校担任语文老师。王收很高兴厂里给他安排的这个工作——看了十几年的书，加上几年的专业学习，他感到自己已经满腹经纶，他急于把自己的所学传授出去。
王收拿着南铁组织干部处开的调令，找到了挂着南铁技校牌子的那栋破三层楼前。这栋楼的楼根脚因年久失修已开始粉烂，有的窗子没了玻璃，有几处连窗框也没了，只剩下几个似圆不圆的大窟窿，像骷髅的眼。
到了传达室一问，王收问：“请问技校就这一栋楼吗？
看传达的说：“还能是哪个呀？就是这个破楼，一楼是总务、仓库，二楼办公室，三楼教室。”
王收说：“我是新来的老师，去哪报到？”
看传达的说：“都在一层仓库开会呢。你去那里吧。”
王收道声谢去楼里找到那个四周堆着杂物的仓库。仓库中间有一个挺大的空地，空地中央摆了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人五短身材四十多岁的黑脸男人在讲话，其他开会的人就在这桌子周围或蹲或站着。王收想轻轻推门进去，结果门扇下垂拖着地皮发出很响的动静。开会的人就都往这看。坐在椅子上的人问：“干什么的？”
王收说：“新来报到的。”说完举起手中的调令示意一下。靠门站着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老师对王收说：“那是曹校长，你把调令给校长。”王收就走过去把调令交给曹校长。曹校长接过调令看了看问：“你是什么专业？”
“中文。”
“胡闹！”曹校长把手中的调令猛地往桌子上一摔说：“我缺专业老师，又派给我个教语文的，什么名堂？”
众人嘻嘻哈哈笑起来。王收不知该说什么。
曹校长也没再搭理王收，扭头冲大家说：“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管学生就是管校内，只要不在学校里打架搞对象就行了，出了校门爱他妈死活。新生马上就要到了，这些小孩很捣蛋；一个学生管理科，一个学生宿舍，一定要给我管严，出了事我们负不起责任。”曹校长两眼炯炯有亮地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又说：“新生一到，班主任要给他个下马威，管不了交学生科，学生科管不了交我！特别是搞对象，这个不好逮，不抓住手腕他不承认。班主任一定要把功夫做到家，谁的班出事我就找谁，到时候给你讲我不客气。”曹校长说着说着说上了火，众人也跟着严肃起来。曹校长点了支烟，接着说：“还有你这个新来的老师，我不管你学什么的，对学生不能客气。嗯，钱有祜，领给他张桌子吧。”
……
散会后，先前站在门边上和王收说话的男老师走到王收跟前笑笑说：“我就是钱有祜，一个教研室的，我是组长。”
开会的时候王收的心里挺不是滋味，可以说一进这个校门他心里就别别扭扭的，现在见了钱有祜，便说：“刚才那个曹校长是什么意思？不愿要我可以走，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别当回事，他就这么个人，心里没什么。”钱有祜将手搭在王收肩上边走边说：“进了校门是不是大失所望啊？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既来之则安之，在哪里不是混饭吃？咱办公室原来就我和肖老师两个人，现在你来了，三个人还热闹点儿。走，回屋，和肖老师认识认识。”钱有祜说着和王收上了二楼。
进了办公室，没有看见人，钱有祜就对王收说：“技校缺专业老师，教文化课的呢，可有可无，曹校长的话了，这些学生毕业当工人，学这么多文化干什么，会干活就行。所以呢，专业课老师都给配发的写字台，文化课老师多数是给张三抽桌。一会儿咱去仓库抬张桌子，你别在意这个。”
王收说：“没事儿，能有个地方看书就行。”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门外有人说：“好了好了，放下放下，我们自己往里抬就行了。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钱有祜说：“可能是肖老师把桌子抬来了。”
这时，一个姑娘走了进来。稍高、匀称的身材，穿一身乳白色的衣裤，一双乳白色的高跟鞋，背着橄榄绿的布包，一头乌黑的短发在项间往里扣着，面颊两旁向前翘着的发角随着姑娘健美的脚步优美地甩动着。姑娘冲王收一笑说：“欢迎王老师。”
王收惊奇到：“您就是……肖老师？”
钱有祜说：“如假管换，这就是美女老师肖芳欣。”又介绍说：“这是王老师。”
肖芳欣上前拉着王收的手说：“快坐下休息休息，老远来了，开会又站了这半天，可也真是抱歉，快坐……”说着就去搬椅子。
钱有祜附和着说：“坐，没外人，坐就是。”
“我叫王收”王收说着挺不好意思地坐在了肖芳欣搬过的椅子上。
肖芳欣说：“我刚才找校长说，人家王老师是新来的，就给个写字台呗，新老师刚来，人生地不熟的，学校里应该关心人家啊。也是正好赶上曹校长心情好，就答应了。我怕他变卦，就找人帮着抬上来了。“
钱有祜说：“那就抬进来吧。“于是王收和钱有祜两人把写字台抬进办公室。肖芳欣收拾着腾出地方。
写字台摆好后，肖芳欣说：“刚开学，你看这屋子里乱的。你坐好，我打水你喝。”肖老师像哄小孩一样地说着提起暖瓶就去打水。
“我去。”钱有祜说着伸手去接暖瓶。
“我去吧，你在这和王老师谈。”肖老师说着出了办公室。王收心里暖烘烘的，还挺激动，他知道肖老师说的“王老师”就是自己，这意味着他真正开始了教师生涯。他从口袋里取出香烟给钱有祜，钱有祜挺像样地抬起手掌说：“谢谢！”接了过去。
王收说：“肖老师这么热情，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钱有祜说：“她对谁都这样，活菩萨，观世音转世；全校的师生，她没有不关心的。她谈了个对象是个边防军的军官，在海岛上，成年的也见不上一次面。唉，难得的秀外慧中的神仙姐姐，她要不是和军官拉对象，我豁上命也要追求她；和军官就不行了，我可不敢破坏军婚。”
王收说：“她不是还没结婚吗？”
钱有祜说：“我是开玩笑，我哪能追上她啊，要不然你试试？”
王收说：“我孩子都有了。”
肖芳欣打水回来说：“两位老师谈得这么高兴呀，心情真好。”
钱有祜开玩笑说：“我建议让王老师追求你，结果他先有孩子了。”
肖芳欣咯咯一笑说：“王老师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您有我大吗？我二十四岁。”
王收说：“我比你大一点儿。”
肖芳欣真诚地说：“王老师我祝福你，祝福你的孩子和孩子的妈妈永远幸福。”
王收笑笑说：“谢谢。”
钱有祜说：“我说说上课的事吧。学校规定暑假期间每位老师要备出两周的课，学校里要检查。王老师刚来，一会儿去教务拿教材、备课本，抓紧备课——学生明天报到，后天就上课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