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当晌午,一片桃树下,一个面貌稚嫩中带着英气的少年,正衣衫不整的侧卧在枝叶最繁茂的那颗桃树下,闭着眼睛,神色随意。手边却是一个酒葫芦,原来是醉了。
“自晴,自晴。”远处传来一声呼唤,是个女孩的声音。少年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眼睛慢慢的张开,里面透露着些许无奈。果然,不一会儿,林子里就跑进来一个少女,穿着一身麻衣,面容美丽,身影窈窕。急匆匆的跑过来,拉起少年就往回跑。
“诶,诶,我的酒壶,我的酒壶,唉.。”少年徒劳的挣扎着,可惜小姑娘的力气出人意料的大,少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酒壶离自己越来越远。便无奈的说道“小欢,村里是被火烧了还是被山匪抢了,你这没头没脑的。急什么嘛。”原来少女的名字唤作小欢。
“呸呸呸,你这臭嘴,尽说些不讨喜的话。”小姑娘答道,脚上却没停半步。“平先生说了,真理书院来人了,让我来叫你回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真理书院?车轮上那帮呆子来光明洲这穷乡僻壤做什么,再说了,来则来矣,管我什么干系。老平头让你来叫我作甚?”少年问道。
“据说是今年特赦,不知道什么缘由,要在五洲招学生。说是要教化天下。唉,叫你去就去,废话这么多。”少女吐露出一个惊天消息。
“星洲,车轮山吗?”少年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
光明洲在星洲西北边,原叫乱山北洲,地势为名,就是山多,本来平原虽少可是植被多,毕竟树上的东西也能吃,加上矿脉丰富,是五洲里较为富裕的洲,谁料百年前出了个猛人袁大夏,心思奇特,自己创立了一个教派,遵光明神,自称为光明神地行神使,救百姓与水火,四处布道。不得不说此人能力非凡,不足一年,整个乱山北洲竟发展了二十万信众,更是占了几条产铁的矿脉,信众中能人辈出,打铁的,冶矿的,什么人才都有,仅一年时间里,竟是组了一只足足五万人的军队,不仅训练有素,而且装备精良,在乱山北洲,从东打到西。从建教到统一北洲,仅用了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并且建了国,国号太平,奉光明教为国教,袁大夏即是国王,又是教主,改北洲为光明洲,一时间全洲上下,莫敢不从。
按道理讲,这应该是袁大夏光辉人生的开场,可偏偏得意容易忘形,大陆的政权更替,按规定真理与历史委员会是不插手的。可是每个国家和政权里,真理与历史委员会都会派过去两个人,一个是礼官,一个是史官,礼官负责开典教化,就是把车轮山上多年积累的天文地理知识和各种武技授受于民。而史官负责如实记录国家政治的行使。按说这两人是绝不干涉国家内政的,另一方面,各国也不许干涉两人的工作。这是大陆各国的通识,打架都按规矩来。谁想这袁大夏一路顺风顺水的统一了北洲,便小看天下英雄了,怕百姓开化后对于政权的稳固有隐患。就禁止礼官授受百姓知识和武艺,还把史官叫来,命令所有写的东西必须先拿过来让他亲自过目,批准了以后才能成书。车轮山上的人有傲气,当面就拒绝了。于是袁大夏大怒,手起刀落就砍了两人。五洲各国都震惊了。都在静观其变。结果人被杀的当天,车轮山就昭告天下:讨伐太平国。第二天,大夏宫被夷为平地的消息就传遍各国。于是伺机而动的各国都大家这才发现,车轮山凭着弹丸之地屹立不倒三百余年,毕竟是有道理的。
袁大夏之后,光明洲大伤元气,又回复成了那个没有国家的洲。车轮山再也没有派过去礼官,于是没有教化,偌大一个洲上,全是一个村落邻着一个村落。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少年和小欢所在的便是一个叫平家村的地方。
平自晴回到村里的时候,村头已经聚了一群人,小欢好不容易牵着他挤进人群冲着一个老者大喊道“平先生,平先生,我把自晴找回来了。”
老者看着少年衣衫不整的样子,脸一黑作势欲骂,可瞟了眼一旁的中年人,到嘴里的脏话还是咽了回去,嘱咐少年整理衣裳,朝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中年人鞠了一躬,介绍到:“这边是我方才和大人讲的平自晴。”
少年这是才注意到有个陌生人,中年人也是俯身对平先生鞠了一躬,平和说道“长幼有序,什么大人。您方才说此子有宿慧,长者所言本不该有疑,可我此次到访光明洲,带着老师的任务,择优录取,不得马虎,既然是择优弃劣,总得有个比较,我想考校一下此子,请先生谅解。”
自晴见面前这人,衣着虽雅但难掩贵气。却难得的谦和。心中顿时有了好感,看着老平头一副想回答又觉得自己说话土气的表情,便咳了一声,学着刚刚中年人作了一揖,说道“先生请赐教。”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也不再废话,直接问道“天地之间,何物最贵。”
平自晴想了一想,答道“道理最贵。”
中年人听了这个答案,脸上的惊讶之情愈发明显,接着问道:“何为道理?”
平自晴这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顺心为道,合物为理。”顿了顿,补充道“小子拙见,请先生见谅。”
中年人刚想说什么,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说得好,哈哈哈哈哈哈,此子果然有宿慧。”却见是远处走来一人,面冠如玉,星目剑眉,是个青年,穿着与中年人一样的白袍,却是衣冠不整,一副放荡不羁的做派。
“一看就是高人。”平自晴腹诽。
中年人见到来人,赶忙整理衣服,鞠躬作揖,道“师兄。”
青年却是皱着眉头说“琊瑜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做人不要这么死板嘛。这么无趣怎么讨到媳妇儿啊。”中年人一脸尴尬,答道“师兄说的是。“
青年却没接着打趣,反倒是看着平自晴,没头没脑的说道:“所为何事?“
平自晴却也不惊讶,答道“所为求道。“
青年眉毛一挑,紧接着问道:“那理从何来?“
平自晴好像早料到这个问题,抬起头对视青年“若能得道,理从道来。“
青年听到这答案,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挥手说道:“甚好,甚好。你可愿随我出了这一隅之地,去看看这大千世界?“
平自晴纳头便拜,刚想喊师傅,却被青年袖袍一挥,又站了起来。
“我代师收徒,不需这些虚礼,你往后便和琊瑜一般,叫我师兄。”青年伸出手来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平自晴这才发现这是刚刚落在桃林中的酒葫芦“桃花佐酒倒也奇特,师傅看到你这礼物应该会开心。”
说罢便牵着平自晴走了,留下村口一群还不明就里的村民和一个一脸无可奈何的中年人。
平自晴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呆了十年的小山村,看着泪眼涟涟的小欢。强忍着不舍转过头去,将一切抛诸脑后。
星洲车轮山,自安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