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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哥哥

【梅赞达,远世森林,杰克】

追杰克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熊,这头熊会对一切进入他警戒范围的生物发动攻击,在夜晚游荡之时,它发现了毒花旁边的杰克。

它的全身被棕色的长毛覆盖,嘴中长着一般野熊所没有的狰狞獠牙,四肢着地,跑得飞快,然而,它却没能第一时间扑中杰克,因为追击的空间,非常狭窄,环境给了杰克一线生机。

杰克不要命地在长草中逃跑,“蚁人”的优势,由此显现,他在茂盛的野草间挤行,尽管速度不快,后面的巨熊,却没能立即抓住他。

这些长长的褐色野草,一根草杆的力量,不足重视,但是当它们被挤压到一起时,就产生了不小的阻力。野熊前进受阻,便用力道惊人的熊掌,将长草重重劈开,这些像棒子一般坚韧的野草,如被收割的水稻般,倒向了旁边。

杰克率先脱离草海,巨熊也紧随而至。

唯剩凄惨月光的世界,漫天的黑暗,就像黑水般,充斥着森林这个容器。杰克眼里,只有极其有限的视野,几乎看不清路上的坑洼,他猛地摔倒,然后蹒跚爬起,继续逃。

这个间隙,来自后方巨熊的横扫攻击,打碎了杰克身旁的一个树洞,尖锐的木屑碎片崩飞出来,像刀片似的插进了他的小腿。

杰克的行动,剧烈地停滞了一下,在他用力时,小腿仿佛使不上劲了。即便如此,他却根本感觉不到痛,因为强烈的求生意识,支配了他的一切。

巨熊在挥出一击后,仍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它疯狂地追赶上去,杰克离它只剩下三丈距离,这对看似笨重,实则迅猛的巨熊来讲,已是近在咫尺。

低挂的树枝,被它强壮的身躯直接撞断,沿路的乱石,也被轻易击飞,在还有一丈的时候,巨熊伸出双掌,对惊恐回头的杰克,使出致命一击,在这近似环抱的粉碎性攻击下,巨熊的双掌抓到了一起,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碾碎了……

草木的残枝碎片,从它的指缝中掉落出来,但是杰克不在里面。

前面是一处说浅不浅,说深不深的凹壑,杰克自极陡的坡上失足滑下,滚进了柔软的灌木之中,他在灌木中不顾一切地匍匐爬行,灌木的枝叶,沙沙掠过他的全身,他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他就像是钻进了一个深邃的洞穴,四周被拥挤的黑暗完全占据。

许久之后,他精疲力尽地倒在了灌木的出口位置,对自己爬了多久毫无概念,他的双掌与小臂,都被磨出了鲜血,神情狼狈不堪,金色的头发杂乱一片,其中还混夹着肮脏的灌木碎屑。

没有听到巨熊追上来的咆哮声,他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膛如山峦般起伏,眼中如死水一般无望。

他咽了咽缺水的喉咙,望着天空中没有星星的夜晚,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

在这个地狱般的梅赞达高地上,如今的他,孤苦无依,形单影只。未来的路,他甚至没有勇气走下去。

他最挚爱的朋友——贾巴尔,死了,因为自己没有及时赶回来。

再也看不到那个让人愉快,给人力量的小蓝人,再也听不到他的鼓励和劝导,杰克痛苦地捂起了脸庞。

在无法抵挡的疲倦中,他晕厥过去,四周的阴影,聚集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为他披上了可悲的被褥。

十天之后。

杰克独自行走在梅赞达坚硬的土地上,神情萎靡,步伐凌乱。

他花了十天的时间,思考自己失去贾巴尔之后,还能做些什么。

毫无疑问,他需要坚持自己原来坚持的目标,回到斯图尔特家族,像个不屈的圣骑士一样,战胜这里的任何险阻,征服梅赞达。

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如此的无力,明知道贾巴尔的死亡,也是他精神上需要战胜的困难,他却做不到。

在他眼中,友谊就和圣骑士的荣誉一样重要,失去了一起前行的挚友,就像告诉他,他成不了一个圣骑士一样,令他内心一片空虚……

冷不防的,林中不远处传来了响躁的马蹄声,刺破了他空无一物的知觉。

他下意识地抽出剑来,身上的护甲脏乱难辨,此时的他,完全就像个发疯的野人,看不到一点英俊之气。

一群圣骑士,从树林影子中骑马而来,一共有六个人,极其轻易地包围了杰克,他们围绕杰克走起圈来,知道这个修炼者已经绝无逃跑的机会。

杰克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危险,居然收起了武器,在他眼中,圣骑士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可靠,他从小就是在圣骑士的周围长大,从小就以他们为努力的目标。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进入神官之路,原本在考达驯兽营地遇见,就已经很奇怪了。

他的父亲——光明神官奥斯顿,是这届神官之路的执行者。即便他就在梅赞达,也不应该把圣骑士直接派进修炼者的区域。

难道是因为当时那个黑衣人的事?

“前面就是深渊裂口,走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胜利在望了?”

一个圣骑士嘲讽道。

确实,只要通过深渊裂口,就宣告着神官之路第一阶段的完成。

杰克没有听出骑士的轻蔑,反而非常恭敬地回道:

“是这样吗?原来,我已经到这里了……”

十天的行走,没想到自己已经穿越了远世森林的最后一部分。

“你对自己走到哪了,毫无概念吗?”

圣骑士继续戏谑着他。

杰克呆呆地抬起头,脸庞看上去有些病恹。

几个圣骑士觉得自己抓到了一个废柴,瞬间失去了玩弄他的兴趣。

“我朋友死在了这里,所以我……”

所以,他失去了力量,所以,他像个行尸走肉般,度过了十天的光阴,就算是最初的目标,也无法支撑他。

他没办法给自己找个借口,说贾巴尔的死,会使他更加坚强。真实的情况是,他的死,对自己的精神,是毁灭性的。

“是不是给你害死的?”

几个圣骑士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令杰克怒火中烧,他终于明白了,这些圣骑士在做什么,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憎恶与仇恨,眼前的这些人,根本不配圣骑士之名,玷污了他心中的榜样与朋友。

“我说的东西……很好笑吗?”

杰克反问道:

“我以为,你们应该会尊重我。”

六个圣骑士笑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刺耳。

“看你的样子,我们肯定是说中了。”

无法忍受的羞愤,冲上了杰克的头脑,几个虚伪的家伙,正在尽情亵渎他不容侵犯的领域。

事到如今,就算他们身为圣骑士,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杰克抽出了自己的剑,尽管这把剑的主人如今落魄不堪,可剑本身却明光可鉴。

心如冰晶,剑如明镜。

在拔剑的瞬间,杰克想到了这句话,他想到了莉安。

如果,自己失控发狂,变为一个嗜血的战士,她一定会感觉到的……

他将本想疯狂挥出的剑,紧紧持握在了手中,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们应该不是专程来羞辱我的吧?”

圣骑士们看到杰克摆出了进攻姿态,也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死人哪有尊严?”

说完,一个圣骑士便策马冲锋而来,鲜红的光芒,在他的长剑上聚成两道锋利的弧线。

杰克的自下方挡住了骑士从上劈来的攻势,两把宝剑一蓝一红,交叉在一起,互不相让。

旁边的几个圣骑士,并没打算出手,他们觉得,解决杰克这样的废人,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是,进攻的圣骑士,却明显感觉到了杰克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惊愕地看着杰克手中冰霜一般的蓝色能量,认不出它究竟是何种魔法,居然能和红光不分伯仲,或许……他还是低估了杰克。

龙霜魔法真正的对手,乃是索本王炎、炎祭之灵爆炎、龙火这样的存在,单纯的不焚之神烈焰,根本达不到如此强度。

纯粹的力量对抗,龙霜魔法就像这一刻,逐渐吞噬了圣骑士手中引以为傲的红光,自他的长剑,蔓延上去,圣骑士的剑,无法抽离,某种强大的吸力,正将他宝剑牢牢抓紧。

出于尊严,圣骑士绝不选择退缩,他仍然在使用自己的力量,与杰克对抗,也因此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龙霜冻结了他的右手,纯净的蓝色能量,最终在他的手臂上凝结为刺骨的寒霜。

圣骑士的右手,像是木偶的断肢一般,掉了下来。在强烈的剧痛中,他没能用背上的盾牌挡下杰克的挥砍,一道极长的血瀑,自他的脖子上溅出,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坠响,圣骑士的战马,随之惊慌逃走了。

其余圣骑士手忙脚乱,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魔法?”

他们从死去的圣骑士身上,明白了红光魔法对杰克毫无优势可言,要是这样,杀了杰克,恐怕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这样的情报,必须回报给光明神官。

杰克注视着眼前变成胆小鬼的圣骑士,缓缓说道:

“回去告诉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哥哥,阿奇亚克·斯图尔特回来了。”

坐骑上的圣骑士,猛地一震,听到这句话的错愕程度,不亚于黑衣人脱下兜帽,站在他们眼前。

这时,有另一队圣骑士,出现在了这里,他们的铠甲,更为豪华,阵容也更为强大,当时围攻巨大石行者的白帽骑士,也在其列。

领队的多米尼克·斯图尔特在听见杰克的声音后,毫无意外地笑道:

“我这不是知道了吗?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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