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看看我，再看看燕子，很惊讶我们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深情的互视一眼。
我却咬了咬牙，说：“我承认，在那次意外之前，我对燕子没有感情，甚至在意外之后，我也只知道逃避，甚至很卑鄙的为自己的过错开脱，现在想想，我就是一个不付责任的王八蛋。我对不起燕子，所以我一定要补偿。”
说完，我又加了一句。
“老爹，我想你也不希望我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吧。”
燕子的眼中更是化成像一汪秋水，清澈透明，让我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的浓浓的爱意。
“大伯，其实这件事，是我的过错，那天的事实是这样的。”
燕子刚要解释，老爹已经又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盘子立刻跟着跳了一下，哗啦啦的响作一团。
“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可是我告诉你，你想付责任，可是你付得起吗？你有了小苏，还有了小丁，现在你还把小艳给……”老爹把那几个字生吞了下去，又骂了起来，“那下一步呢，你还想去欺负谁？难道你还想把依依也欺负了吗？”
依依正准备给老爹倒酒，老爹这句没多考虑的话，让依依手一抖，顿时酒撒了一桌子。
“对不起……对不起……”依依赶紧道歉着，转头冲进了厨房里找来抹布，把桌子上的酒擦了干净。
但她不敢看我，低着头又默默了坐了下来，什么话也不说，拿起碗来就往嘴里扒饭。
老爹还以为依依被自己吓到了，喘了几口气，声音马上低了一些。
“不说了，吃饭吃饭。”
丁玲赶紧顺着话说：“就是就是，赶紧吃饭，一会儿菜都凉了。”
说着，她夹起一块鸡肉正准备往我这边送，可是燕子手更快，没等丁玲的手转过来，燕子筷子里的一块红烧肉就送到了我碗里。
然后，我看到了燕子似笑含羞的微笑，那眼中的媚意，就如同一块浓的化不开的巧克力一样，甜腻中又带着一种微妙的心跳。
丁玲看着我们两个人的眼神，不由得抿嘴轻笑，也不言语，摇头将那块鸡肉转手送到了老爹碗里。
老爹没再说话，一桌子的人就更不敢说话了，一顿午饭就此草草收场。
依依收拾完碗筷，就又坐回老爹身旁，和老爹聊了一会儿，眼睛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时的向我扫上几眼。
只是我没太注意，现在我只想赶紧跑路，省得老爹看到我就心烦。
和老爹告了声别，说这两天公司忙得厉害，到晚上回来再陪他好好聊聊。
老爹也没反对，只用鼻子嗯了一声，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
燕子正好下午也上班，就跟着我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燕子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大大咧咧的脾气现在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幅标准的小女人模样。
她双手放在双腿之间，两只拇指不住的转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一直等到我的车已经停在了她们刑警队的大门口，她才终于咬了咬牙，说：“耗子，其实，你不用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那次的意外，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于我，如果不是我喝醉了酒非要让你去凤凰山，那就不会……”
“好了燕子，别再说了。”我摇摇头，说，“既然话已经挑明了，也不用去追究是谁的责任了，燕子，我只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我听着……”燕子用力的点点头说。
我却有点难以启齿，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重新看向燕子的眼睛，低声说：“燕子，我必要要向你坦白的是，其实到现在为止，你在我的心目中……还是朋友的角色，还是哥们儿的地位，我没有办法一下子将我们几十年的关系转变过来，你……你如果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我刚一说完，燕子的脸色突然一变，变得一下子冰冷起来，一双寒目，唰的一下直射向我。
我就知道，我这话说出来肯定没好事。
可是我不得不说。
因为我不想让燕子在我的欺骗里生活，就像依依说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知情权。”燕子……”我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听到这句话，可能心里会不舒服，如果你想打我骂我，或者掐我拧我，我都没怨言，但是，我一定要说……”
“说你娘个X！”
燕子好久没暴粗口了，这两天一直装得很像淑女，但这一刻，本色的燕子再次回归，她一双暴怒的眸子盯着我，一拳就向我打来。
虽然我说过没有怨言，但仍然还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燕子这一拳一打空，马上整个人都扑了过来，两只手在我身上又拧又打又掐又抓。
“喂喂……我还没有说完……”我边躲边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太直接的说出来，看着燕子的拳头像雨点一样在我身上砸来，我赶紧拚命的往后靠。
“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燕子很激动，不过貌似她总是喜欢激动的，她手上用着劲儿，嘴里还骂不咧咧的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就可以玩弄的女人吗？这辈子就算你一直把我当哥们儿，我也认了。但是我告诉你，你要敢甩掉我，没门……”
“等等等等……”我抱着脑袋大叫起来，却只敢露出小半个眼睛，以免燕子一拳打到我眼眶上，“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我说你就是一个王八蛋！”燕子又大骂一句。
我顿时一头大汗，原来……让燕子发怒的是……后一句呀。
不过还没等我解释，燕子已经一甩头，拉开车门就跳了出去。临走还不忘狠狠的挖我一眼。
我内心一阵苦笑。
真不知道收了燕子这个决定，是正确还是错误，以前哥们儿的时候她和我打架的时候，我还能理直气壮的还手，最起码是不落下风。可现在，我……还真下不去手。
以后的日子，那可真是要热闹非凡了。
傍晚回到家里，依依还没有走，居然还在和老爹聊天，鬼才知道整整一下午他们都聊了点什么。
丁玲似乎插不上什么话，这也不能怪她，你能让一个从来没下过地，锄过草的城市人去谈什么。而且，让老爹这个在农村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去和丁玲谈时尚，那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个时候，也只有依依能和老爹说上话了。
我进门的时候，正好就听见老爹的吼声。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老爹酝酿了一下午的情绪就等着我回来暴发，一缩头又退了出去，竖着耳朵一听，才清楚老爹在吼些什么。
“依依，你刚才说什么？你找了个日本对象？”
我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老爹不是对我吼的。
又进了门，就看见老爹腰杆儿绷得笔直，惊讶且带着一丝愤怒盯着依依。
“怎么了怎么了？”我马上充当起了调解人的角色，走过来说，“爸，你别把依依吓着？”
老爹动了动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门有些高了，动了动嘴，忽然恼怒的又冲我吼了起来：“臭小子，你是怎么看着依依的，我们中国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让小日本给糟蹋了？不行……我坚决反对！”
人家依依愿意，你反对有个屁用。
我心里想着，但嘴上也不敢说出来，只能陪着笑说：“爸，这是依依自己的私事，人家爸妈都没反对，你……你操哪门子心？”
“我说不行就不行。”老爹很固执，但也不好和依依发火，现在把所有的火气都发在我身上，新账旧账攒到一起，差点就差没把我生吞活辟了。
“依依是中国人，中国这么多棒小伙，难道不比他一个小日本帅吗？我看就是你没照顾好依依，才让那个小日本有机可趁！”
“爸，你别不讲理好不好！”我一听这个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依依是个成年人，她有交朋友的权力，再说了，日本人怎么了？日本人就不是人了？”
“对，小日本就不是人！”老爹立刻又吼了起来，“当年他们在咱们中国烧杀抢掠，都干了些不是人干的事，你说他们是不是人？”
我无言以对。
虽然我知道那都是六七十年前的老黄历了，不过老爹说得也很有道理，其实在我心中，我可能也是因为有这个心结，才一看到那个山本正男就极度的讨厌。
不过依依已经和山本家定了亲，如果依依不反对，她嫁到山本家，已经算是板上定钉的事了，我有什么理由反对。
我很有怨言，可是我又没法说出口，只能忍受着老爹对我辟头盖脸的一通乱轰。
这个时候丁玲也不好插嘴，只能先委屈我了，默默坐在那里，无可奈何的向我投来一个抱歉的目光。
依依也吓住了，她心思极有单纯，她丝毫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出闹得大家都这么激动，愣愣的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干爸，你……你别这么生气，我……我以说不说就是了。”
“何止是不说，你明天就给那个小日本打电话，就说咱不愿意，叫那个小日本死了心。哪凉快哪呆着去。”老爹气还没有消，不过对着依依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啊？”依依傻眼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爸，你别闹了行不行。”我压着怒气说，“依依的父母已经他们定下亲事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结婚了，你就算闹到天上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依依不同意不就成了？”老爹冲我一顿怒骂，然后扭过头来看向依依，“依依，这天底下什么人都能嫁，就是小日本不行。当年他们……”
又来了又来了，老爹还有完没完了。
我赶紧插了一句说：“依依，你待会儿不是还有事吗？现在时间就快到了，我送你去吧。”
依依哪有什么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刚要说话，我已经拉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爸，你和小玲先对付着吃一点吧，我送完依依还要去公司。”
公司当然没有事，我是怕回来以后，老爹有气没地方撒，把我当个沙包一样一顿猛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