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步于彼岸花畔,一袭白衫,衣袂飘飘似谪仙。彼岸花如血,如火。许是久病不愈,许是比起肉体来,灵魂太轻,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团飘逸的云。
云在火上飘啊飘。
白雪与火焰,本是良辰美景奈何天,然而,这指引路上,孤魂野鬼游荡,总有些煞风景。
前方便是忘川,奈何桥赫然而立。桥下云雾缭绕几千丈,桥上青石板路湿漉漉的,青苔历历。
又有一个鬼魂投入河中,一脸的无怨无尤与茫然馄饨,毕竟,喝了孟婆汤,宠辱皆忘。一切皆成空。
“我说,黑白无常大人,您二位的脚步可否慢些?在下好不容易脱离支离病躯,想趁这云淡风轻之夜,寂寥伤怀之时,好生漫步一番……”他手摇折扇,款款而笑,一口皓齿如珠贝,而他手中的扇中画的不是美人,不是名花,却是一只红毛狐狸。
画扇上本来是他亲手绘的花花草草和小鸟,何时变成的狐狸,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少废话,啰啰嗦嗦的,难怪你下辈子要当女人!”黑无常说。
“是啊,当歌妓可比当将军轻松,你知足吧!要不是你上辈子军功赫赫,可是要投胎当猪猡喽!”白无常说。
“可在下不想当女人啊,在下还想对酒当歌,慨以当慷,还想……”他摇摇头,心一横,一双长腿已然踏上了奈何桥。
今生,就这样吧。他曾南征北战,醉卧沙场;亦曾与爱妻撑了油纸伞信步烟雨迷蒙中。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功名利禄……许是他过早将人间幸事统统历尽,所以,阎王过早的夺了他的生命。然而,他此生也不是没有憾事……
“晋阳王,等我!”
不远处有人嘶力竭地召唤,好急切的女声,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晋阳王,等等我!不要过桥!”
焦恼哀伤的女声在呼唤他,声音越来越近。她打倒了牛头马面,踹飞了好多夜叉,还撞翻了许多茫然的路人。
“黑鬼白鬼,你们放开他!”
女声终于近在咫尺,不是女人,却是女妖。与这女妖的一段孽缘,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曾经,他在南征途中救了一只红毛狐狸,半年后,她却化身成人,使用千年的媚术,迫使他从了她。
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哪能抵御得了她千年的狐妖的“离恨魅术”。他曾将大腿捅的鲜血直流,亦曾用千年玄冰护体,终究还是破不了妖术。于是,两人相恋,成亲。狐妖与人,注定没有好结果,况且他还是捉妖世家。他命在旦夕,她不惜用修炼千年的凝神珠来救他,然而,黑白无常早她一步,阎王爷早他一步。
“晋阳王刘煜城,你此生虽战功赫赫,却也枉送了无数无辜战士的性命;你杀孽太重,身为捉妖世家之子,却又迷恋狐女,下辈子,你只能做一个卖笑女子,方能了却你今生的罪孽。”阎罗王说。
“英明的阎罗王,在下一生血染沙场,下辈子却要卖笑,这让在下情何以堪啊,要不,卖艺不卖身?”他讨价还价。
阎罗王:“大胆!阴曹地府是菜市场么,让你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