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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山雨欲来

沧家族长居所。

黑暗依旧,沧明虚甚至连一盏油灯都未点亮,就这样在黑暗中与站在门口的沧家戍卫兵团兵士长说话。

“焱系余孽,全部抓捕入牢了吗?”

似乎并未收到常武自爆的影响,沧明虚的声音不徐不疾,平淡中透漏出如山的威严。

沧载道的死亡,标志着沧家将完全进入由沧明虚一人独揽大权,犁庭扫穴般拔除异己,纯化家族血统的时代。

焱系血脉这些年在沧明虚的打压下,本来就已经万分萎靡,仅剩下的数百族人被以各种理由,罪名进入阳城二十多支苦力队伍中服役,永远没有被释放的希望。

仅仅一年之后,那些服劳役的焱系血统族人死伤八成,存留在世的大概还有百人左右,被沧载道秘密安置在阳城三教九流之中,度过余生。

这些想要勉强存活下去的族人,在数日前,被沧明虚命令下的兵士长一一揪出,大规模大范围抓捕入牢狱,等待刑罚。

甚至那些平素与焱系族人较好的其他普通平民都遭遇牵连,被逮捕入狱。

兵士长是沧家之中除却沧明虚与曾经的沧载道之外,实力最强的武者。

沧明虚是他的哥哥。

面对自己哥哥的问话,兵士长有些散漫:“大概还有八九十人还在城里流窜吧,不过我已经通知驻防小队封锁阳城出入道路了,他们逃不了太久的。”

“三日后,我要你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沧明虚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愠怒,对于自己弟弟的散漫态度很不满意,“青穹进入白峰山脉已经三日未归,事情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

“放心吧,族长。”兵士长摆了摆手,“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士兵可不会差,或许他们不知道在哪里玩呢?青穹这孩子从小玩心就重…”

“放肆!”沧明虚一拍矮案,霍地站起身来,黑暗中紫光一闪而过,“作为沧家军事体系之统领,说话如此不经大脑,态度散漫,甚至于看待军事行动都如此不放在心上,这些年我看你是活的太安逸了吧!”

沧明虚语气极重,两者之间即使隔着七八米,兵士长都能够感觉到兄长汹涌奔腾的怒火,以及一丝森寒的杀意。

这些年兄长深居简出,却对家族之中事务洞若观火,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一年多没有召见自己,今天兄弟二人刚刚见面,兵士长便感觉兄长与从前大不相同,兄长似乎不像从前那般厚爱自己了。

“三日之后,青穹如果还没有一点消息传回,你就自己去白峰山脉中把他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沧明虚的声音平静下来,话语之中却透漏出极多的危险信号。

兵士长紧紧靠着门边,许久之后,思考到兄长从前最受不得自己委屈,故作姿态,哽咽道:“哥…”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阴寒气息便已经临体,沧明虚站在他身边,一双紫色蛇眸焕发出森冷邪恶的气息:“再说半句废话,我就现在杀了你。”

轰!

阴寒气息爆发,将兵士长摔出门外,小楼木门自动合上,严丝合缝。

兵士长筋骨剧痛,落在地上都不敢发出痛苦呻吟声,愣然片刻,勉强爬起一瘸一拐地走开。

小楼之内,沧明虚坐在蒲团上,点燃油灯,灯火映亮他的脸庞,脖颈处赫然有一个缩小的蛇形印记!

“下一次突破就要吸取亲生子嗣的血液了啊,儿子,为父等的好心焦啊…嘶…”

沧家役事局。

役事局是沧家统管所有杂役,家奴,并分派他们日常工作,以及供仆役们吃食的地方。

此刻正值中午,食堂之中的杂役们大多正就着粗陋的干粮狼吞虎咽。

沧家最低等的杂役才会在这里吃饭。

身材较之其他妇人偏胖许多的中年妇人怀中塞了一个馒头,往口中挟了几筷子咸菜,就擦了擦嘴准备离开。

身旁的同伴有些疑惑,以往魁大老婆可是要吃三五个馒头才能够吃饱的,怎么今天就吃了一个馒头,算上塞进怀里的也不过两个,这样就吃饱准备走人了?

“魁大老婆,你就吃这么少一点儿?”同伴语气中满是疑惑。

被称为魁大老婆的胖妇人憨笑几声,压低声音道:“今天给少爷们做饭的时候偷吃了点,现在吃不下了。”

“可不要被别人发现了。”同伴见此,声音也低了下去,回了一句,“你家魁大快回来了,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知道了。”魁大老婆应承几句,匆匆离开食堂,折转几条小路之后,回到自己的居所。

像她这样的仆役,每日主要工作就是供应那些少爷们的饭食,只要饭菜合口,基本上就不需要再做什么其他工作了,倒也轻松。

回到自己房中之后,胖妇人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透过门缝向外面又看了一眼,才转过身来在门里轻轻唤道:“冰子,冰子?”

不多时,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娇小少女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魁妈…”少女眼圈微红,抱住了胖妇人相对粗壮的腰,抬起一双柔媚的眼睛看着和蔼可亲的妇人道,“我好怕…”

胖妇人轻轻拍着少女纤弱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冰子这闺女生得柔媚,现下年纪还小,已经是众少爷垂涎的尤物了,长大了肯定是祸水般的美人,因为她,这几日沧家内部也是鸡犬不宁。

二少爷带着人到处在沧家寻找,若不是她机灵,知道躲到自己这里,恐怕就惨遭毒手了吧。

年纪还这么小的一个弱女子,就要接触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了,真是造孽啊…

然而眼下妇人也没什么好的计策,只得不停拍着少女的肩膀,轻轻道:“冰子莫怕,再等几日青琊少爷就要回来了,你这几天暂且住在我这里,不要走动。等青琊少爷回来之后,一定把那些狗奴才打得满地找牙!”

“少爷还能回来吗?”少女低下头来,黯然道。

胖妇人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猛然揪住一般,脸色骤然苍白,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比之前更加轻微:“一定能回来的,放心吧…”

阳城地处偏远,鲜少与外界有交流互通,贸易并不繁荣。

不过往日里街面上也有饭馆,杂货商铺开门营业,也有小摊贩在街边摆摊售卖些小饰品,小吃食等,虽然每日所赚仅能果腹,不过好歹能维持下去。

但是自昨日开始,大街上各个店铺统统封门关闭,小摊贩们也躲进了自己的简易居所中,各家各户紧闭大门,躲在门内,透过门缝瑟瑟发抖地看着门外呼啸而过的沧家士兵。

一夜之间,阳城宛若死城,除了士兵和囚犯,街道上再无活着的生物。

“兵士长有令,各家各户倘若发现焱系大逆,上报驻防小队本部,可得金饼半块,三年不用上交赋税…”

类似这样的声音每一个时辰都会在阳城之中游荡过一遍。

收获却少得可怜。

“呸!”紧靠着房门从门缝处盯着喊话士兵走过这一条街道之后,门内的老妇人吐了一口唾沫,显然对于沧家士兵的嫌恶甚深。

不大的小屋内却足足有十几个人,或站或坐。

“这些杀千刀的沧家焚系人,自从他们掌管沧家之后,我们就没一天安稳日子过!”老妇人一拍大腿,显得极其彪悍,“要不是怕我家小海回家之后没有老娘做饭给他吃,我早就豁出去跟他们拼了!”

“哎…”老妇人壮怀激烈的话语并没有引起众人多么激烈的反应,都是摇头叹气,这些年沧家焚宗倒行逆施,阳城居民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但是谁又有勇气做那螳臂当车之举,还不是夹着尾巴勉强生活。

只是在阳城之中生存已经越来越不容易了,大家这才聚到崔大娘这里,准备筹划筹划,等过一段时间阳城之中风波平息下来,大家就一同出发去鸣平地域那边谋个生路。

听说血脉传承学院治下的鸣平地域如今不但少有魔物骚扰,而且对待平民都很宽厚,这也是他们下定决心背井离乡的原因之一。

“一群没骨气的!”崔大妈看着周围众人垂头丧气的模样,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这次准备离开阳城,出发去鸣平,她是主要的牵头者与发起人之一,也是盘算好了儿子小海这次在白峰山脉架设栈道任务结束后,苦役期就要满了,所以早做些谋划,给娘俩以后的生活寻个出路。

幸好有青琊少年带着海子去做劳工,不然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每个月托人给自己寄些散碎银钱,供自己日常所需,还能节省下来,攒出一笔远行盘缠。

正当崔大妈喜滋滋谋划未来,思绪不知道飘向哪里的时候,一个愁眉苦脸的长脸汉子,叹了一口气说话:“当初焱系血统宗主沧家的时候生活多好啊,怎么到了焚系这里就变成这样了,哎…现在焚宗全城抓捕焱系子弟,也不知道青琊少爷现在怎么样了,我以前在他身边做过工,别人暂且不说,人家青琊少爷对俺没得说,希望他能渡过此劫吧…”

焚宗抓捕焱系子弟!崔大妈被这一句话点醒,心中顿时恐慌起来,如果沧家焚宗要对焱系下手,首当其中的就是青琊少爷这样的贵人吧?那自己的儿子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了,老天啊,这也不能啊!

“嘿,要说抓捕这青琊少爷,我倒有些消息,听说沧家现在族长的儿子进入白峰山脉好像就是为了这茬子事儿,不过这都三天了,不仅一无所获,那族长儿子现在也带着一整个沧家兵团消息都没了,正常情况下也该有点声息的,现在两者却都没了消息,怕是都死在里边了吧…”

“是啊是啊,我可是听说白峰山脉那边有很多魔物的,是一个魔物聚集点,该不会都被魔物吃了吧?!”

普通人家的生活枯燥无趣,如今眼下虽然被困在屋子里不敢出去,但是多出了些谈资,一个个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七嘴八舌的把崔大妈搅扰得不能正常思考。

“行了,行了!别搁这儿瞎咧咧了!”崔大妈双手猛然一挥,打断了众人正激烈的讨论,皱着眉头,心烦意乱的,“青琊少爷是个好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你们就别瞎操心了,一会儿等这一波士兵巡逻过后赶紧各回各家收拾东西去,别在我这聒噪了,听得心烦!”

被崔大妈打断之后,众人立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噤声不语,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崔大妈的儿子海子就在青琊少爷的劳工队里,要是青琊少爷遭殃,小海他们这些劳工恐怕就要跟着陪葬了。

一时之间,屋子中又陷入了沉默,大家各自想着心事。

崔大妈揉了揉太阳穴,算了算时间,小海要是没出事的话,这两天也该有人寄信过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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