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景自然也惊动了燕山酒楼的人,牛晓石从酒楼出来探察情况,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牛晓石从人群中艰难的钻到了最里层,看到站在那里的方小方正闭着眼睛,那些胡人在唱着听不懂的歌,牛晓石心里一惊,他在酒楼里见过的人多早就练就了一双认人的精明眼神,一眼就认出这些胡人就是不久前在明德门遇见的那些,牛晓石顿时大怒道:“你们这些胡子!好大的胆子!之前骗我们阿郎出城,一直未归,现在又在这里把他弄成这样!”
围观的人中有认得牛晓石的,纷纷过来问牛晓石道:“这少年是你们燕山酒楼的?我跟你说啊,站了好一会了,一直都闭着眼睛,必然是被这些胡人唱的咒语给迷惑住了,但是这些胡人也是好生心狠,不管怎么拉扯甚至打他们,他们都不动,有人已经去叫城门官了,只怕这些胡人是要将这少年变成傀儡,不达目的不甘心,否则他们怎么有这个胆子敢在皇城下行事?又怎么可能对我们视若无物?这少年只怕现在凶多吉少啊!”
牛晓石一听,立刻变的狂怒,走上前去对着那些胡人挨个抡拳打去,那些胡人却如同石雕一样坚硬,牛晓石自幼也跟着牛进学过一些吐纳术和拳脚功夫,平时不在人前显露,一拳下去却也能开碑裂石,但是现在打在这些胡人身上,他却觉得自己的手竟然隐隐作痛,心里大骇。
就在牛晓石无措之时,人群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原来是一队军卒赶到,一个披着甲腰间别着一把大刀的像是领头队正的军卒站了出来喝道:“尔等大胆!竟敢在皇城之下聚众,还不快快散去!”
阿莫尔等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仍然在高声唱着,那个领头的军卒大怒,将腰间的大刀拔了出来,明晃晃的刀身在夜里的灯火中发出刺眼的光芒,围观的人群自动往后退让,看阵势估计要见血了,围观的人既害怕又兴奋的大叫,那个军卒走到一个胡人面前怒道:“没听见爷爷的话吗?现在停下来还可以免去一死,否则别怪军爷出手!”那个胡人却依然不为所动,歌声反而还高了一些。
那个军卒气的双目圆睁,手中的刀却迟迟没有劈下,虽说在大唐胡人地位低下,但是也不能随意伤害,而且这些胡人也没做动手伤人,只是围坐在地上唱歌,就算被围观的人出手打骂也不还手,对手无寸铁的人出手,一般的人都下不了手,何况是军伍中人?
那个军卒为难,牛晓石却顾不上那么多,他担心方小方被这些胡人的妖术继续迷惑下去,只怕要失去了心智,拖得越晚就越严重,于是一个大步上前,将那个军卒手中的大刀抢了过去,一个转身就砍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胡人脖子,牛晓石出手拼尽了全力,从他夺刀到砍向胡人,整个动作不过是一刹那,军卒还没反应过来,牛晓石的刀就要砍进胡人脖子里了。
牛晓石的刀贴着胡人的皮肤被一股大力拦住了,牛晓石一愣,只见刀刃被两只手指稳稳的夹住,耳边传来一声怒喝:“你疯了吗?人家又没招惹你,当街行凶,你不要命了?”
牛晓石一听声音,手中的刀被轻轻一推,离开了那个胡人的脖子,抬头一看,方小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一脸恼怒的看着他,牛晓石支支吾吾的道:“我听人说有人被一群胡人施妖术、邪术给定住了,于是就过来看看,谁知道竟然是你,那我自然不能旁观,但是不管怎么推怎么打这些胡人,他们都不动,怕时间拖得久了,你被他们蛊惑的失去心智,所以就抢了那位军爷的刀,打算用刀来砍倒他们。”
方小方听了脸色才没那么难看,刚刚他从意识海中回到现实,看到一队军卒走了过来,而周围围满了人,那些胡人又坐在地上唱着歌,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等到军卒拔刀出来,却没有下手,心里正奇怪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牛晓石却突然跳出来抢刀砍人,如果不是方小方反应快,只怕这一刀已经砍了下去了。
阿莫尔等胡人看到方小方从入定中醒过来,也停止了歌唱,一脸疲惫的看着他,眼中却流露出狂喜的神色,匍匐在地上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方小方将阿莫尔扶起来,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疲惫,将他放在一旁坐着,看着四周的人群,他将牛晓石手中的刀拿了过来,双手捏着刀刃的部位递给了那个军卒道:“这位大哥,我这位兄弟无礼抢了您的刀,他也是情急之下做出,还请大哥原谅。”
那个军卒将刀拿回来,心里早就被牛晓石和方小方两人快如闪电的出手给震住了,也忘了自己是兵而方小方他们是普通百姓,居然有些慌张的道:“不碍事,不碍事!”
方小方笑了笑道:“多谢大哥大量,如果大哥有空就由小弟做东去我燕山酒楼吃一餐饭如何?”
那个军卒道:“我等今夜还要值守,就免了吧。”心中却庆幸刚刚没对方小方发怒,没想到他居然是燕山酒楼的人,要知道这酒楼背后的势力,就算是一般的皇亲都不敢得罪,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军卒?
方小方却道:“那等大哥哪天有空了带上这班兄弟一起来我燕山酒楼,酒水茶饭全免,就当为我这位兄弟赔礼道歉,就这么说定了。”
那军卒大喜道:“既然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方小方笑道:“正当如此,大哥既然还要值守,就请回吧。”
“那这些胡人?”军卒迟疑道。
方小方笑道:“刚刚是因为小弟看到城墙里的朱雀神兽一时入了神,这些胡人其实是小弟的一个朋友带来的,他们见我入神,怕我被打扰到才将我围起来,怕我受到冲撞,是一片好心。”
军卒将信将疑道:“那他们为何在唱歌?”
方小方道:“这个嘛,是胡人的一个唤醒人的仪式,他们不是见我入神了吗?你也知道就像有夜游症的人,如果贸然叫醒他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们才用他们的方式来叫醒我。”
军卒自然不信方小方所说,但是顾及到他的身份,而且这里也没出什么乱子,也不想惹太多麻烦,于是告辞了方小方,带着其他军卒离开,见到军卒离开,围观的人也逐渐散去,方小方见那些胡人休息了一阵恢复了一些体力,就带着他们去了燕山酒楼的后院中。
回到后院,吩咐牛晓石将阿莫尔他们在城外的行李马匹都带回来,安置好阿莫尔等人后,他一个人来到了院子里最清静的一间屋子中。
在朱雀门发生的一切他现在需要好好的梳理一下,青樵不在身边,没人能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幸好这些都发生在他身上,即使弄不明白发生什么问题,起码自己检查一番还是可以的,坐下来屏气凝神,运起了吐纳术,随着呼吸调整,方小方进入一个忘我的状态,他现在还达不到内窥的境界,但是却能感知自己身体里的一切,就像一间上锁的房子,方小方有钥匙能进去,但是却没有带着照明的火把,所以即使他进入了房子,却不知道房子里有什么,只能靠摸,靠听,靠闻来感知。
方小方能感觉的到自己的经脉,肌肉,骨头和内脏在一点点变的更强,变的更加柔韧有张力,青樵也告诉过他,一旦修炼到某个境界,有可能会让身体发生质变,这种变化就像从柔软的黏土经过加水揉搓定型后,经过高温烧制,成为坚硬的瓷器,但是这还不是最佳的一种变化,最好的变化就是能将自己的身体修炼成熔炉一般而不是将自己修炼成一件要进入熔炉的物件,不管是什么东西,软也好坚硬也罢,经过熔炉后要么变硬变脆,要么变成灰烬,变的柔软,而方小方最终的目标是要将自己修炼成能焚化万物的熔炉,而不是等待熔炉焚化后发生变化的万物。
方小方的意念就像盲人一样在自己体内到处摸索着,心里在暗自高兴,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自己体内的变化自己清楚,如果将以前他的经脉、肌肉等等比作用泥糊的,那现在已经变成了用砖砌的,变化可不小,而且这对于方小方继续修炼下去将会起到不可估量的好处,方小方摸索到腹部丹田位置的时候愣住了,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一个拳头大小的圆溜溜的物体在他丹田中静静的呆着。
如果说他身体里的一条条分布在各处的经脉是小溪河流,那丹田就是那一条条小溪河流汇聚在一起的湖泊、或者说海洋,身体各处的经脉在修炼的时候吸纳提纯后的天地元气都汇集在丹田中,丹田中积蓄的天地元气越纯粹越多,施法时能调动的天地元气造成的威力就越强,来自后世的方小方对这个道理却有很直观的理解,这也让青樵十分的惊讶,毕竟在古代没有压缩机,没有蓄电池,可以将空气压缩到极致再释放,产生的威力必定要比自然界中的风更强更大,而蓄电池,只要容积够大,理论上来说,它所能存储的电能就接近无限,方小方作为后世的人理解起来当然很容易,但是对于青樵,他们要理解这些往往要花费不少时间,就算是有师父口口相传,但是没有一个直观的演示,理解起来也是很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