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望着下面罗伊的身影,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都是一片冰凉。突然,身边青年的惊叫声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批大批的士兵已经涌入竞技场,将罗伊层层保护在中间。而在贵宾室的门外,一队一队的士兵正不断从通道中走出来,将贵宾室的大门堵的水泄不通。虽然门外有禁卫军的士兵守护着,但是对方的人数太多,冲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西斯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见他早已经吓的脸色惨白。西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此刻,他是王族唯一的支柱,他必须抗住这一切。
“安东尼阁下,还请您带王子先行离开。”
法师连忙点了点头,抽出一张魔法卷轴,撕碎上面的封印。一片光芒闪过,法师和青年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西斯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见到西斯出来,双方的士兵都纷纷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通道。全身披甲的毕维斯从另外一端走来,走到西斯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不是我们..。”
“啪!”
疼痛将西斯后面的话全部打断在风里。毕维斯冷眼看着他,依旧一言不发。西斯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许久之后,一名士兵跑步来到毕维斯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毕维斯点了点头,看了西斯一眼,转身离开了此处。西斯犹豫了一下,追着毕维斯的脚步离开了竞技场。
外面的街道早已经被封锁起来,整个王城都已经宣布戒严。身穿各种样式铠甲的士兵列队在大街上来来往往,驱赶着四处晃悠的民众。很快,整个街道就被清理一空,只剩下一队一队的士兵。越往前走,西斯的心也越来越沉。
滚石军团,烈火军团,青山军团.这些个大名鼎鼎的军团,原本应该守护迪卡,为王族开疆辟土的数十万将士如同却毫不犹豫地将刀口对准了他们原本效忠的亚尔弗列德家族。十四年前的那场战争之后,这些军团便没有离开过王城一步,一直守护着另外一个家族的子嗣。如今,他们又因为这个家族的子嗣,对自己的主人举起了刀斧。
真是讽刺啊,西斯心里泛起阵阵酸苦。到底是谁将局面变成了这样一副场景。是凯恩斯。格罗佛迪,还是真如罗伊所言,亚尔弗列德家族是自作自受。西斯跟随在毕维斯身后,径直来到皇宫外面。一个又一个士兵方阵出现在西斯的视线里,一眼望不到头。而在他的身后,更多的士兵正不断向这里汇聚而来。
西斯小时候曾经站在城头,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像自己的英雄一样,百万将士阵列在前,等候着自己去检阅。如今列阵的将士依旧威武雄壮,却不是在等待自己去检阅,而是在向自己耀武扬威。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路过自己身边,甚至没有人正眼看自己一眼,仿佛这个王子不存在一般。西斯苦涩的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今天过后,亚尔弗列德是否还能继续成为迪卡的王族。
半天过去了,围住皇宫的士兵们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夜幕渐渐降临,士兵们点燃火把,将皇宫门外照的如同白昼。西斯咬了咬牙,迈步向前走去。他穿过长长的方阵,一直来到皇宫门外,来到毕维斯的面前。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西斯故作镇定的问道。毕维斯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西斯的心逐渐沉了下去,对方这么做已经摆明了不把他这位王子放在眼里了。
“你们想造反吗?”
西斯感觉自己应该愤怒,可是他却没有发怒的勇气。他的话本应该是质问对方,语气却更多的像是在祈求而已。毕维斯再次望向这位王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却依旧没有理他。
“为了一个已经快要死的人,值得吗?”
西斯低声问道。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局势会突然变成这样。罗伊被刺杀后,他会惊慌,会担忧,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将军们的反应居然是如此的暴烈。就算杀了一个贵族又如何,他们可是这个国家的王。将军们可以不满,可以抗议,但是绝对不应该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西斯想不明白,就在十天前,自己还将罗伊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十天后这个少年就已经变成自己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有这么重要吗?”西斯低声问道。他根本没有想过别人会回答他,他在问别人,也再问自己。一只包裹着精铁拳套的手掌突然抓着西斯的衣襟,将他提到了自己面前。毕维斯面对面看着西斯,脸上的愤怒再也遏制不住。
“他有这么重要吗?”毕维斯冷笑一声,“他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一千倍,一万倍。十四年前,如果不是他的父亲,你,我,这些人,这个城里的所有人早已经化成了灰!当年元帅站在城墙上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你知道我们这些埋伏在外的人的感受吗?不,你们不懂!你们只是躲在城墙后面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挥刀砍向他,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用身体为他挡下每一刀,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战争过后你们又干了什么好事?当时罗伊他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啊!你们怎么忍心对一个拯救了你们性命的人干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当年元帅围城,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由多少人盼望着他举起屠刀的那一刻,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却以民生相逼,再一次践踏着一个英雄的尊严!”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有多愚蠢,多滑稽,多可笑。十四年来,你们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行为,却一次次的将魔抓伸向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他去死,那怕只是换他多活一天!”
“直到今天,你还在利用一个无辜少女去逼迫一个英雄的儿子!罗伊答应了你们近乎荒唐的要求,可是你们又干了什么”
“你以为我们在这里,在等什么?”毕维斯一把将西斯的扔在地上,“我们在等罗伊,如果他醒不过来.”
毕维斯转过头望向寂静的皇宫,语气冰冷如铁,“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必须为他陪葬!”
西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想说,其实他懂,但是却突然发觉自己又不是很懂。他崇拜那个名为凯恩斯的男人,但也是仅仅崇拜他万军阵前,提刀阅兵的威风,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的隐忍与宽容。
就在西斯胡思乱想间,一名骑兵骑马飞奔而来,在离他们十步的地方拉住缰绳。骑兵翻身下马,将一封信件交给了毕维斯。西斯盯着毕维斯的脸,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他的表情,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西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紧张的停止跳动了,好在毕维斯原本紧绷的脸逐渐舒展开来。
罗伊醒了!西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惋惜,但是至少他清楚,亚尔弗列德有了一线生机。西斯走上前,正欲开口说话,毕维斯却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西斯整个心突然沉了下去。
“罗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