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随即便是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
一切平息,皇帝在宝座上坐定。他冷冽的目光环视一周。落在下方一个空位之上。
我心中一跳。
果然,一道极冷声音响起,“西郡王怎还未到?”
话音未落,一队侍卫自偏门涌入,站成一排,个个面无表情,肩上钢刀闪闪。
看着架势,皇帝已经准备就此事开头,摆出阵势,给白墨定罪了。
就在这时,又一声传报。
“西郡王到——”
这句话如同一个炸雷。劈进我耳中,原本强按住平静的心海,瞬间波涛汹涌,击起千层浪。
我将杯子一放,下意识想站起。
耳畔又响起洛风的声音。
“别动!父皇似乎正在气头上,不论是谁,此时有所异动,都会成为替罪羔羊!“
我身子一僵,慢慢坐定。
我顷刻一身冷汗。
是的,倘若刚才冒失站起,皇上因此拿国师府开刀,后果不堪设想。
抬首,感激地望了一眼洛风。
若不是他提醒我,方才……
他正定定地瞧着我,一殿璀璨华光,不抵他炽烈眼神之下浅浅温柔星芒。
心中陡然一震。
对了,我刚刚那一刹想起身的动作,身旁父亲尚未发觉,而洛风,隔那么远,还能及时叫住我……
难道……他一直……细心关注着我?
低下头,错开他的目光。
洛风,两年前,蕴云山庄素雁阁之上,你惊鸿一撇望见的那个怀抱琵琶半遮面的花镜月,泛舟湖畔青石旁熟悉长发一笑掠鬓的花镜月,落琼台上璀璨星空下水袖飞扬倾天作舞的花镜月,你一见钟情始终深深迷恋着的那个花镜月,早已不知所踪。
现在的花镜月,是我,一笑清扬。
你的深情如山,
而我,一笑清扬,承担不起
安静殿内一阵小小骚动。
然后,一片窒息。
殿门口,一条身影披月色而来。
我捂住唇。
那人穿越梦境,踏进我的世界。
他是天上飞云,白得毫无杂质,是雪后初晴的天,清得纤尘不染,是月下萧萧竹林深处的一方泉潭,幽谧深邃,清冷美好。
可细细看来,他更似灿烂星空下的海,吞吐日月,气象万千,表面上并不如何汹涌澎湃,却深不可测,海底暗礁丛生,漩涡不计其数。
他唇畔含着一泊温润笑意,缓步前行,宽衣大袖翻飞如翼,拂过满堂华彩,碎下一地迷离香
我就那样坐着,似被摄了魂魄,呆呆望着他。
他眼神扫过我,似水过,无痕。
那含笑眸光里,包罗万象而空无一切。
他自我面前行来,又走过,自始至终,漫不经心,无所动容。
我垂眼,看自己杯中清冽酒液轻轻晃动。
纵使知道这样的白墨才是正常的,心口却还是无可抑制地一阵抽痛。
咬咬牙,忍下眼中泪光。
白墨,接下来有一场对你精心设计的局,就让我来为你化解,也让你看见,我花镜月的聪慧光芒。
“臣拜见皇上。”
白墨恭敬一礼,礼数周全,无丝毫错处。
皇帝阴霾的目光盯了他半晌,忽然将手中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厉声道:“西郡王!为何晚到?”
“是啊,西郡王如此,置我皇家威严与何地?“皇帝最宠爱的大皇子洛毅开口道。
“大皇子此言差矣,本王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做不尊皇权之事。皇上,臣今日晚到,是有缘由。“语罢,伸手对殿外一招。
一下人捧着一冰匣上前。
冰匣,以天山寒石制成。匣内温度极低,用以放置需冷冻之物。天山寒石极为稀少,这样一个以整块寒石打造的冰匣更是价值非凡。
白墨接过冰匣,打开。
四面一阵寂静,再一阵吸气声。
有人低呼:“连体三叶摩兰!”
摩兰,一种极为珍贵的草药,是武者趋之若鹜的圣品,可用于固本培元,修复经脉,调理真元气息,延年益寿,兼可使高深武功突飞猛进。而三叶摩兰,则是摩兰上品中的上品,三年开一次花,一次只开一个时辰,整株草药呈晶莹透明色,如一捧成形的水花,美极。服用此药须在此花开放时,拌以烈酒服下,方能有最佳效用。此药虽好,但一次只可服用一朵。
冰匣内那一株三叶摩兰更为难得,一株叶茎上竟有两朵花,存放于冰匣之中。可延长开放时间。
“这是本王精心培育的连体三叶摩兰,原是一个时辰后才开放,臣为了将其献给陛下,特意以真力将其催熟,故花了一些时辰,方才晚到,请陛下恕罪!”说完,又是一礼。
如此说辞,若皇上还要惩处,未必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了。
皇帝面色也缓和了许多,气氛顿时不那么冷肃紧张了。
我望着白墨的背影,眼角一挑。
因催熟三叶摩兰而晚到?
呵呵,应该是去解决了宫墙阴影下的那一批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