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自己从未如此希望变成一个人。
离鸾,我小说中的女主角。
一代战神,以女子之身驰骋沙场,皇权倾轧中浴血归来,冷淡而不冷漠,骄傲而不自傲,霸气而不霸道,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风,经红尘沧桑而不改本性纯良,心怀宽广如苍穹,包罗万象。
那是能让我景仰敬佩的人,是我心目中英雄的影像,无法磨灭,不可亵渎。
然而,我渴望成为她的真正原因是:
她是白墨的爱人,是白墨刻入骨髓的那个人。
呵,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可笑。
对白墨的爱就如那风吹絮,雨打萍,恍恍亦无着落处。只能每当午夜梦回,朦胧里似见那人白衣如雪而来,对我,一笑。
如此虚无缥缈,却单因如此,让人沉迷,
不能自拔。
窗前之景换了一幕又一幕,琳琅花开了又落了;零落花瓣上夜露中的月亮圆了,缺了,又圆了……
对于花镜月,那个小说中女配角的大概构思,也完成了。
她是国师之女,自小通天地之灵,享大齐王朝上下尊崇,被奉为圣女。她善药理,医术,炼丹术,通五行八卦,祭术,雪裳丹披,一头青丝从不挽髻,一双眸子细长而尾角上挑,眉间一点朱砂艳如血,清秀中增一分桃花色。
这个女子,也爱白墨,注定倾城,倾国,却也注定悲剧。
我微微叹息。
花镜月呀花镜月,我一笑清扬和你,很像呢。
都是爱而不得呢,
但总归是不同的。
你能站在他面前,去争取。
而我从来,都无从,争取。
长风掠过,拂起我的发,微凉。
穿帘入户,翻过桌上片片纸张,一页页,都是《鸾》中的故事。
纸张哗啦哗啦地响着,到了一页,
定格。
忽有光起,我惊诧回首。
那白光闪耀刺眼,我禁不住闭眼,
身子似被大力一拉,向前一栽,
没入虚空。
光影纷飞,无数场景扑面而来,又呼啸而去,走马灯般一闪而过。意识朦胧飘忽,似坠入黑洞,不知今朝何夕。
我就那样随波逐流,任自己被卷向那未知的前方。不恐惧,也没有向往;不欢喜,也谈不上悲哀。很奇怪的感觉,如一只无情绪的木偶,在无际银河里漂荡,无处着力,不辨方向。
意识猛然一重,一震。
睁眼。
碧波荡漾,如镜般明净,映群山环抱之上,晴空如洗。
垂眸,水中倒映女子容颜。
一双眼眸细长而尾角上挑,黛青眉间一点朱砂艳如血,清秀中增一分桃花色。一头未挽髻的青丝垂落湖面,若初春杨柳拂堤。
花镜月。
我静静坐着,凝视着水中花镜月的面容,
或者,是如今,我的面容。
嗯,我穿越了。
穿越到了自己所写的小说里,成为了一个我欣赏却不愿成为的人,花镜月。
然而,我终究还是欢喜的。
我可以见到他了,不是吗?
白墨,上天带我穿越时空来见你,不是为了错身而过,而是为了相濡以沫。
唇角轻勾,五指却紧握成拳,指甲狠狠陷进肉里。
呵,我虽不是离鸾,但那又如何?
我也已不是原来那个花镜月了。
谁规定我一笑清扬,不,现在是花镜月,一定要按照原来的命运轨迹走下去?
我偏不。
若天意如此,我便,逆天而行。
我要改变。
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故事的结局。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包括小说的作者,一笑清扬,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