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糊子后,何文强整理了一下自己前面的碗筷。随后,交给自己的老伴,急匆匆的离开了。
“阿强,今晚早点回来。”
褚秀文在后面远远的看着。
“好,会的,今晚一定会早点回来。”远远的,何文强在泥泞的小土路上摆着手,转过头来,笑的很自然。
“别忘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搭上那件棉袄,那样就不会冷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这次说的更大声。
“好,你快去吧。”
褚秀文倚在门口,用力的睁大眼睛,可惜她太老了,睁大的眼睛也仅仅不是眯着而已。她望着何文强离去后,也在下一刻转身进了屋子。
“哈、哈、哈。”
现在已经接近六点,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去,温度也随之下降,何文强双手互搓了一会,嘴里也哈出热气。他要去村外三里之外的建筑工地,挖沙。
为什么晚上要挖沙?听说城里面来了一个大老板看中一块地方,想要建什么别墅,工期要快。所以晚上也有人在那干活,挖沙后,就霍水泥。连夜不停的干,因为那个大老板给的工资很高。
不过这么冷的天,也很少人会去干。所以人手紧缺,何文强也就来了。他在这里干了半个多月了。
听说一个月工资俩千,让他高兴的合不拢嘴。
路很难走,都是泥,最近下了一场冬雨。冬天下雨是比较少见的,天气也随着那场冬雨变冷了。
何文强穿着破旧的灰布大衣,上面缝缝补补有很多处小小的破洞。
不过随后,他又把身上的大衣紧了紧,好把自己裹的严实一点,让这冷冽的寒风不至于让他发抖。
大老板喜欢健康能干的人。
这条路很长,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很长。他感觉自己的腿有点抽筋,还好,每次都是这种感觉,已经可以习惯下来了。
何文强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于老人来说冬天出汗不是那么的好,因为风大,他们体质弱,受冷很容易生病。
“何老抠,你怎么现在才来?”
一个年轻力壮的中年露胳膊大汉突然嘹亮的吼了一声。
他看起来很有气力,俩侧的股二头肌暴露的异常壮硕,国字脸,一副二八撇嘴胡,眼神总是给人很犀利的感觉。
“飞哥!别跟这老家伙见识,他就一个打酱油的!咋先走一杯!”
张根,东北糙汉,小眼睛大鼻子,笑起来喜欢露出前排的俩颗大门牙。喜欢讲黄色笑话,更爱喝酒。为人精明,善于拍马屁。他口中的飞哥,全名万步飞。是这里的这次建筑工程的包工头。张根是建筑工人。
此时,他们就在一个临时搭的小棚子里喝酒。
里面炉火正旺,所以万步飞才穿着半截袖,至于是怎么看见何文强?小棚子就在这次建筑工地的门口,要是有人来了,看的很是显眼。
“何老抠,你发什么傻?”
“赶紧的,快干活啊。”
“吗的,傻叉,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说好七点半的?”
“恩?迟到了俩分钟。”
“工资扣倆块吧。”
他套上一个大袄子,戴上厚帽子,撩开帽檐,看着何文强嘴里骂骂咧咧。
“倆块钱?为什么要扣这么多?”
何文强明显身体一僵,发白的头发在风中像是摘去玉米杆的玉米穗,摇摆不定。
“为什么这么多?”
“你还有脸问?”
“难道你不知道遵守工地规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吗?”
“我跟你说啊,你总是这么这样,不给你一点惩罚,工地里的人不都像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了?那还建什么别墅?”
“你看着我干嘛?我说错什么了?你不知道你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瞪着我,我就解雇你!”
万步飞,伸出食指。指着何文强的鼻梁,威胁道。这样的不屑,总是让他感到莫名的爽快。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俯视着小人物,这种优越感他很是享受。
何文强的嘴角有点哆嗦,他的眼眸微微的收敛,随后伸出年迈干枯的右手,抓起旁边一把铁锹。
转过身,背对着万步飞,迈着老迈的步伐缓缓的离开。
“靠!不是那瞪我吗?”
“何老抠,何老抠,你抠的连你的儿女过年也不回家看你了。”
“哈哈,笑死我了,是不是你以前特别的抠门,所以连你的儿女也懒的回来看你啊。”
何文强的嘴唇哆嗦的厉害,隐隐有些泛红。
“咳咳。”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股郁气,让他心跳都为之加快了很多。混着嘴唇血液的吐沫被他咳嗽出来。
“脏老东西。”
万步飞气急败坏的指责何文强。
“飞哥,飞哥,咋再走一个,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张根突然出现在万步飞旁边,他拿着一个小酒杯递给万步飞。“好,好,咋哥俩再回去喝喝,不和这老家伙聊了。气的慌。”
“是啊,这老家伙见识少,怎么能和飞哥聊的过来呢?”
“你小子,对我胃口。嘿嘿,走,再给我讲讲你见到的那个娘们。”
“好,咋走。说起那夜.。。”
张根边走边说,表情做的很到位,还不时的带上动作,惹的万步飞哈哈大笑。
何文强肩膀微微的颤动,随后平息了下来,他微微的拖着那把铁锹到自己指定的位置挖沙。
这和挖沙差不多,就是把沙抛起,中间有一个铁丝网,起到了过滤作用。扬起的沙落在另一边,大概是可以保证沙的纯净****。这个何文强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想把今晚的活干完,然后赶紧回家。
“何老抠,今晚又来了!二鬼,你看吧,我没有说谎吧。”
“他怎么还来啊?我咋天我可是整的摔了俩跤。不缺也残啊?”
“二鬼,还是别整何老抠了。就算上次那事因为他,咱没拿到工资,可是毕竟他也是一个老人啊。”
“说啥呢?大傻,你沙比了是不?咋哥几个可是还有媳妇要养的,没工资,咋办?”
“二鬼说的没错,要不是他太抠了,我们怎么会没发到工资?”
“好,我不说了!我们都有父母,也不能这样对别人吧?”
二鬼,全名林兴桂,寸头浓眉,标准社会小青年,爱喝酒,爱抽烟,爱打闹。做事冲动,玩世不恭。家里排行老二,人机灵,得外号二鬼。
大傻,全名李福祥,中年汉子,老实本分,爱说爱笑,富有同情心。不过老是当老好人,得外号大傻。
此时,他们一群汉子见何文强慢慢的走过来,都议论纷纷。有的似笑非笑,有的撇了一眼便转移了目光。眼神中充满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