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了一夜，整个城市漂着淡淡的清香，这是花草树木复苏的香味，带点湿气清润着心肺。
这样的清晨使人眷恋，赵晓明白，从踏进眼前这扇门开始，再难享有这份清新，剩下的日子里她要面对的是硝烟弥漫的战场，面对的也是生命结束时的体态。
王鹏飞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挖来的尸体，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充斥在工作间，负责记录的小顷已经是第二次跑出去呕吐了。
“如何？”王鹏飞面戴医用口罩，眼神期待着赵晓的答案。
赵晓并未作答，她专注的眼神就像是在考究一件艺术品，有些冷硬的手术刀在她手中泛起银光，行云流水式的手法，一气呵成，帅气十足。
王鹏飞在某个瞬间几乎被这样的赵晓迷住，只是，眼前的女人把玩着的是一具尸体，她还能把腐烂的尸体玩出艺术气息。
想到此，王鹏飞忽觉得背脊发凉，若是自己真找个法医当媳妇儿，不知道那日子会不会像是被泡在福尔马林里发酵般，但至少家里的二老会被惊到。
“王队在想什么？”
赵晓停下手中的动作，直了直腰。瞥见王鹏飞笑望着自己的眼神悠远，便有些好奇，他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呢？
“啊？也没想什么，你检查的如何？有发现什么没？”
王鹏飞不懂这些腐烂变质的尸体，而今，案子是否有进展，全仰仗赵晓了。
“死者能告诉我们的信息不多了，却也留下了两条。第一、死者有吸毒史。第二、死因心脏麻痹。”
赵晓用一块墨绿色的大布擦拭着手术刀，自始至终没再看王鹏飞一眼，这使得王鹏飞愈加看不透她的心思。
“那么毁容是在死前还是死后？”王鹏飞试探性地问了问。
“不太好说，都腐烂到这程度了，如何判断是死前还是死后？不过，看这残留的伤痕，应该是被酸烧伤的，对了，你们当时应该有拍照归档吧？”
赵晓将一块白布遮盖在死者身上，走出解剖室。
“对，当时师傅把资料都交给我了。”
王鹏飞缓步跟着她，看着她褪去手套到洗手池消毒双手。
“那为什么不带过来？”
“嗯？我让陈珏送过来。”王鹏飞有点反应不及，这赵晓平时闷声闷气的，但是，一遇到工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还真不能适应这种跨度。
“好！”赵晓拿起桌子上的记录本开始做记录，也不知这小顷跑哪儿去了。
王鹏飞来到走廊，给陈珏打完电话，走向通风口掏出一根烟点上，听到赵晓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原杨，你在哪里？到门口了？好，我现在出去，你等我一会。”
赵晓急匆匆的出了门，看到王鹏飞时停下来说道：“王队，我出去一下。”
王鹏飞看了眼楼梯口，随声应和着“好”。
刑警队大门口停着一辆极少见的苏格兰红色跑车，更惊奇的是靠在车门边的男子，修长的身形，完美的比例，合体的修身西服，棕色墨镜架在峻挺的鼻梁上，薄而性感的唇粉润有致。
整整一条街的风景都在他身上。
“原杨，你怎么来了？”
赵晓笑着走上前，熟络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和云儿都在这，我还能去哪里啊？当然是跟着来了。”
原杨的笑像和煦的阳光，能带给人温暖，却又不会使你觉得有负担。
“你这般跑来，唐叔和雪姨还不疯了啊！还有唐氏集团你扔给谁了？”
能在这座城市遇见原杨，赵晓的心底泛起一丝欣慰。苏城县留给她的回忆太多，那种扎根的痛苦时常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让我偷个闲吧！要不然，我会被唐氏那座山压窒息的。晓晓，你真的忍心吗？”
原杨本想靠近赵晓的脚步突然止住了。
“怎么了？”赵晓疑惑他的反应为何会如此，许久不见，不该这个态度啊！
“晓晓，你身上是什么味啊？”原杨蹙眉捂着鼻子。
“尸臭味。你先回别墅，晚上把小白和熙云接出来，苏城有家不错的法式料理店，店面虽小，厨师手艺却超级棒。”
赵晓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三步，她之前太激动了，居然忘了把大褂脱了。
“晓晓……”
“现在还离我下班有几个小时，你回到别墅好好睡一觉再出来。快去吧！我进去了！”
赵晓打断了原杨要说的话，她知道他一向不喜这种血腥的事，也明白他那点善良的自责，笑着向他挥挥手，转身回了刑警队。
王鹏飞和陈珏透过一楼窗户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虽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却也判断了个大概。
赵晓进门见他俩后微点点头，便向着负一楼解剖室走去。
“小顷，这里也不忙了，你回去吧！看你脸色好差。”
小顷趴在桌面上，手捧着肚子，秀丽的面上满是痛苦。
“好，谢谢赵姐姐。么么哒！”
赵晓见小顷开心的样子，会心一笑。对于没有接触过这个职业的人来说，确实过于勉强了。自从于姐休了产假后，队里便派小顷来为自己打下手。每次都是红扑扑的进门，苍白着脸走出去。
“小赵，这些是当初收集的资料，你看这几张，算是比较清晰的。”
王鹏飞手捧着文件夹，将中间的几张照片抽出来递给赵晓。
赵晓接到手里一看，心尖突突跳个不停。
那是一张背部的照片，一道道鞭痕伤错落在肌肤上，淤痕累累。
“为什么会有鞭伤？”
王鹏飞没看到赵晓眼中划过的恨，她过长的刘海将这一切遮掩的很好。
“或许是腐烂后这些鞭伤不见了，但是，最初发现的时候，这些伤痕很明显，遍布全身上下。你看这张毁容伤口的照片，正如你所说，就是酸烧出来的伤口。”
赵晓本是不理解，为什么人都死了，还要被毁容呢？看到这几张照片，她便明白了，若真是那些人，这个程度有能算得了什么呢？
“王队是否查过其他地区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案件呢？”
“没有，你的意思是……连环杀人案？”
“我也不敢确定，只是感觉不会只有这一起。尸体是从五里河捞上来的，那上游会不会是作案地点呢？”
“好，就从这入手，我带人再去寻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有利的证据。”
王鹏飞离开后，赵晓难抑激动的心情，又跑进解剖室，将腐尸彻头彻尾的仔细检查个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