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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宵禁

张北方的车并没有把大家送到目的地,而是在陇城镇附近的一个村子停了下来,买了许多补给品,泡面、清真大饼、大葱、黄瓜之类的,然后向一个老乡雇佣了四头毛驴向考古营地走去。

“那里是新近发现的遗址群和墓葬群,你们都是金陵大学的高材生,应该都知道了吧。”张北方边嚼着镇上买的黄瓜边说:“我们甘肃省文物所没多少钱,本来以为只是小墓葬,所以就没安排多少后勤保障。结果没想到一周前发现了一座新的新石器时代古城遗址和墓葬群,国家这才重视起来,部队的工兵这几天正在连夜修路,预计两三天后就能过车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走路了。”

左小雪忧愁地说:“不是说解放军叔叔雷厉风行吗?怎么一周多还没修好啊。那我们怎么返回村子住啊。”

张北方笑着说:“你也看到了,这里多山,路不好修。而且你们不用返回村子。遗址很偏远,没有人烟,我们都住帐篷。哈哈,不过放心,你们来之前,你们的方教授特地让我照顾一下你们,我亲自安排的帐篷。就考虑到你们大学生比我们这些土坷埌要娇贵,所以特意拿了新的帐篷,绝对舒服。”

左小雪一听可以住帐篷,立刻转忧为喜,兴奋的挥动双手说:“真的吗?谢谢张老师了!可以住帐篷啊!感觉好刺激,好好玩,好期待啊。原来我一直期待可以去野营,白易、孙翰,你们有没有很期待?”

白易和孙翰只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女生。

张北方一听,哈哈大笑说:“哈哈,你个小女娃,真是不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帐篷有啥子好住的。我住了一辈子的帐篷了,夏天被咬死,冬天被吹死,白天被闷死,晚上被冷死。尤其是你个女娃,洗澡和上茅厕是个大问题。”

左小雪一听,失望地说:“啊?不能洗澡啊。”

张北方开着玩笑说:“那倒不至于,就是你洗澡和上茅厕的时候,别让男的看到了就行啦,考古队可是汉子占多数,哈哈。”

白易和孙翰一听,噗地憋出笑声来。左小雪狠狠的打两个人胳膊说:“笑什么笑!”

一行人走了近三个小时土路,终于在日落前到了目的地,主要是那几个毛驴的脾气实在是太倔了,一路上尥了好几次蹶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拉都不走。

当三人跟着张北方所长翻过最后一道山粱,眼前的一幕彻底让他们惊呆了。

在夕阳灿烂余晖的映衬下,一座座整齐而有序的发掘坑出现在眼前。目之所及,皆是忙碌的考古人员和大批大批的文物,周围还有许多穿着军装的武警做安保。规模极为庞大,预测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张北方自豪地叉着腰,俯瞰着发掘现场说:“怎么样,很壮观吧。”

三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如今的眼前,仿佛是外星人留下的遗迹一般。虽然是发掘现场,但是也极具艺术感。

张北方领着三个人往左侧的帐篷区走去,他边走边说:“其实文物发掘的过程也是一门艺术,如何能将遗址和墓穴的完整风貌保存下来,这是很重要的。不要光看墓葬和遗址里面出土的东西,墓葬和遗址本身就是文物。可惜这个遗址被盗掘了,许多地方被盗掘一空。不过幸好一个敦煌研究院的同事,意外发现了这里的盗掘活动,这才通知了我们进行抢救性挖掘,保住了最主要的一号遗址群。哼!那些盗墓贼完全是在埋葬历史,破坏文物,这些人都该抓起来枪毙。我们所做的就像是看一个在层层纱幔中里洗澡的美女,只有层层拨开轻纱,才能不让美女产生排斥。如果你直接一把扯开纱幔,那只会让美女受到惊吓。这就是你们今天的第一课。”

这时前方一个二十七、八左右岁的女子急急忙忙朝这个方向跑了过来:“所长,你回来了!”

白易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所长!不是研究员吗?”

张北方笑着说:“哈哈,我虽然职位上是所长,但是工作的内容上,实际还是研究员,说是研究员有何不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何诗诗,也是我们甘肃文物所的副研究员。东部一号遗址群的工头,哈哈,左同学,你和这位漂亮姐姐住一个新帐篷,你们女生的事情就让你们自己讨论吧。”

相互打过招呼后,何诗诗继续说道:“所长,东部一号遗址群下方的墓葬已经封存了。”

张北方点了点头说:“恩,那就等人来了再说吧。”

白易疑惑地说:“东部一号遗址群下方的墓葬,就是那个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墓葬?”

张北方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不错嘛,小白同学,提前做了功课啊。是的,你们应该清楚,这个墓葬是很特殊的。因为这个墓葬上面的遗址出土了许多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类似甲骨文的文字,推测是夏朝的。所以我们认为这个埋藏在遗址下方的墓葬一定藏有更大的宝藏。”

白易继续问:“那为什么要封存,要等什么人啊?”

张北方看了一眼何诗诗,然后继续说:“因为我们现在的考古工具没有能力完全保护里面的文物。所以要封存一下,等待专家和专业的考古设备进来再进行挖掘。”

于是白易没有多问,便和孙翰拖着行李找到了自己的帐篷。确实相比于其他帐篷,这个像是新的,而且处在行营区的最边上。看来的确是张所长特意新搭的。

张北方告诉二人,他们今天的工作只有收拾帐篷和充足的休息。两人风风火火的收拾完了自己的帐篷。看着自己的杰作,二人甚是满意。白易看着这只有电影上才能见到的油灯,感觉现在有点探险家的感觉了呢。

忽然身后的门帘一下被拉开:“二位帅哥,想本美女了吗?”

“小雪?”白易赶紧给左小雪腾了一个位置,然后递过一袋咪咪虾条给左小雪问道:“你收拾完了?”

左小雪打开后吃了一根:“嘿嘿,那是当然,本姑娘可是雷厉风行,温柔美丽的典范哟!”

孙翰不以为然的嘲笑了一声:“哟~~就你,还…还雷厉风行,温柔美丽?我看这八个字就‘雷’和‘厉’适合你,一个是行为雷人!一个是脾气厉害!”

“孙大头!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两个人就掐在了一起。

正当这时候,忽然,帐篷的门帘被打开了,探出来一个人头,把三个人都吓坏了。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人。他的眼神如同一把尖刀,只要看一眼,就感觉像是即将要被针扎手指一般让人恐惧和不安。虽然他是个男人,但是却留着艺术家标志的长发,只是感觉很久没洗了,头发油腻腻的。

“闭……嘴!”那个人冷冷地说道,白易三人仿佛感觉自己听到了电影中死神那缓慢低沉的声音。三人急忙条件反射一般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完,那个人便把头缓缓撤出了帐篷。但是三人吓得半天没有说话。直到一会后,孙翰才问:“那个人……走了吧……”

白易点了点头说:“应该吧。”

左小雪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垮了下来,抱怨道:“刚那是谁啊,太恐怖了吧,感觉像是连环杀人犯。”

白易和孙翰两个人一听,赶紧捂住左小雪的嘴,孙翰慌忙地看着四周:“呸呸呸,瞎说什么,万一让他听见了,我们还活不活了。”

白易附和道:“是啊,这个一看就是考古队的重要领导。你这一说让他听到了,明天我们就直接回家了。而且考古的圈子本来就小。他来个行业封杀,你以后还当不当考古学家了?”

左小雪把二人手拉了下来:“哎呀!我知道了啦!你们两个真是的。好了,我要回去了!”

这时孙翰扫兴地说:“啊?小雪,你现在就回去啊!这才晚上十点半。”

左小雪无奈地耸了耸肩:“是啊,诗诗姐说23点以后考古现场要宵禁,所以23点以前我必须回到我的帐篷。”

白易一听,疑问立刻涌上心头:“宵禁?为什么要宵禁?”

左小雪解释说:“我也是这么问诗诗姐的,诗诗姐说最近有许多盗墓团伙出没,不安全。毕竟这是一个考古界的重要发现,某些不要命的盗墓团伙千方百计的要盗取文物。三天前出土的一件夏朝玉珏莫名其妙的丢失了。”

白易一听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夏朝的玉珏?怎么能确定?难道玉珏上有字?”

白易清楚地知道考古界的一条准则:判断文物的朝代必须有一同出土的文字佐证方可定论。这也就是为什么夏朝在学术界始终得不到确切承认的原因,因为与夏朝时代相同的文物都没有确凿的文字佐证它们是属于夏朝的。

左小雪一指白易,然后说:“Bingo!诗诗姐说现在外面还不知道玉珏上写有十二个不认识的文字,不过虽然这几个字和甲骨文不太一样,但是还是能依稀猜出来五个字,分别是‘后杼’、‘用羌’、‘报’。”

孙翰摇着头疑惑地问:“后杼?用羌?报?这几个字都是什么意思啊!”

左小雪叹了一口气说:“让你平时不好好学习,这几个字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想当什么七国院士。”

孙翰狡辩说:“可是夏朝本来就是个冷门的学科,根本学术界就不知道这个朝代存不存在。我干嘛要背的那么清楚,你要问我秦汉的知识,我倒背如流好吗?”

左小雪摇了摇头解释道:“后杼应该指的是夏朝的第七任国王姒杼,而‘用羌’和‘报’的意思大概是他们用羌人战俘进行祭祀。报就是报答上天而祭祀的意思。”

孙翰还是不相信:“这也不足以证明这是夏朝的吧。万一是后人记述的呢。”

白易却说:“这八成应该是后杼亲自来祭祀的。”

孙翰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白易解释道:“因为按照已知文献关于夏朝的记载,夏朝只有在夏王活着的时候才会把王称作‘后’,如果是后人记述,一般都会称作‘夏帝杼’或者‘夏杼’,而这里的文字是‘后杼’,肯定是夏朝记述的。不过小雪,这消息也才是昨天登在报纸上的,怎么玉珏三天前就被偷了。”

左小雪说:“诗诗姐说很有可能就是被内奸和盗墓团伙合谋,有预谋的盗走的。而消息又被公安部压了下来,不让播报。这几天考古队内部也是风声鹤唳,所以要宵禁啊。好了,又说了这么多,我要走了。”

孙翰忽然拉住左小雪的手问:“小雪,这么重要的消息,那何诗诗为什么告诉你啊?”

左小雪把孙翰的手一把甩开,转身就走:“哼,女生的事情,你们男生不懂!”

孙翰不屑地坐回了自己的睡袋上,然后看着沉思的白易问:“哎!老白,你说这女生是不是见了面一分钟就能成为朋友啊。能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

白易没有看着孙翰,只是嘴皮动了动,深沉地说:“或许她把小雪已经当做考古队的一份子了,只是我有种感觉,不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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