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姑子叫门!”陈卉芳顿时吓醒。实际这醒一半是掀的一半是吓的。
黑暗中,俩慌作一团。岂止是慌~~。陈卉芳的半边明月搁床沿而另半边和一只脚却晾床外,眼看整个人就要滚下地~~。说时迟那时快,陈蓝秋一把楸住印花内裤头,这才保住。
事急马行田,慌乱中,陈蓝秋一炮,就将陈卉芳炮回原位。不过不是躺着是坐起。
这时来个傻子都惊心肉跳,甭说是姑仔回来。那还不超级肉跳。惊慌失措;六神无主那是肯定的。倒是曾给男人摸过几把陈卉芳心理素质差不到哪去,没一会就貌若无盐,小声呢喃:“秋哥,黎明还早,咱们倒不了。”
第一次偷腥就被撞,陈蓝秋自然是叫苦不叠~~。好在有这句慰籍话,“咱们倒不了。”这才稳住阵脚,问:“怎么办?”
人遇突兀事在一两分钟里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但有一点必须想到,那就是眼下如何化解。尚好,她也莫忘藏身处,于是果断地:“男人不说怎么办,你赶紧去灶前(灶房)躲一躲,这里的一切有我,你甭管,你瞅准就溜出去,走的远远的,还有,打死也不能承认,知道吗。”
“灶前在哪。是不是小院那个半掩门地方?”
“嗯~~”
没二话,陈蓝秋搂起所有衣物,光着腚就滑了出去。说实话,当时就像河沟里的那条泥鳅。也不怕说,的确有点狼狈,因为一坨光秃秃的,和苏联猪似。
可在陈卉芳眼里就不是苏联猪那么简单了,是东洋村的猪八、猪雄、猪帅~~,不!猪是胖的,傻的~~,陈卉芳陡地意识用猪来冠不合适,这坨光秃应冠名叫“地下工作者”~~。先前电影画面不知怎地,一下跃进她脑子,再加上外面的风和雨使之想到这饭:“对!就这样冠合适。风里来雨里去,背地里~~。”
从繁华配到尽消散,死了复活,还差点被掀下地。没想到他那么孔武有力,给他冠名一点也不为过~~,此时瞅着一溜烟出去的黑影子,陈卉芳满意极了。边搜边穿起搜来衣物。不过一个新概念产融了:“他这是什么鬼体啊,都折腾了四五次了,还这么好力气,只用两三个手指,像小鸡似拎我起来,真是个强健体魄啊!”陈卉芳不由得感叹道。
“我保你大!”陈卉芳拍着胸脯给自个壮胆,完了就披件衣服去开门。
从敲到门开约莫三分钟。陈卉芳出现了,一副睡眼惺忪样,她说:“怎么,打退堂鼓不上山下乡回了。”
“下个鬼,夜遁了。”小姑没头没脑就来一顿呼:“什么军管会,这军管会到底能干出些什么,能干大事吗,你说,百几十人轰轰烈烈去海南,事前也不咨询一下气象台,这下好了,等队伍去到海安才知道打风(刮台风),海安渡不开船。搞得全城百姓敲锣打鼓送我们出城,而我们却来个夜遁回城走不了。真扫兴。”
正说着,突然狂风大作。
“唷,还真有台风,快快!快进屋。到我那屋。”陈卉芳催小姑快进屋。
小姑自然是自顾不暇,径直往那扇开着门的房间去。
陈卉芳悄悄地瞥了一下灶前,暗暗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不过反身关门的节奏加快,两杠的门闩只推上一杠,还是十分之一入闩。
就在陈卉芳返身入屋那会,陈蓝秋像幽灵般窜了出去,动作异常灵敏。
进屋没一会,陈会芳像突然醒起似:“不行,我的去把院门顶上,别让台风打坏门。”说完又转了出来。做好手尾(做扫尾工作)。
小姑正一个劲地灌开水,好像特别渴似,才不管。
风夹着雨点,兜头兜脸砸来,陈蓝秋将脖子一缩,便一头扎进了茫茫雨夜中。
在急促的行走中,雨点像打醒人似,让陈蓝秋突然意识到男女欢产生的必然结果,不会就此下种上吧。应该不会。她可是赤脚医生过来的吖,应该不会哦~~农村!我真系农村!看这事给整的,咳!
雨下越下越大,风也越刮猛,陈蓝秋缩着脖子沿骑楼走,当时海云衫已大面积被雨点打湿。当行走到企岭街时,突然传来叮噹的瓦片落地声。“哗!这么危险!”陈蓝秋心一紧,马上做出决定——先不回家,去老友蜡仔家暂避。因为蜡仔的家就在附近,走几节骑楼街便到。当街又当铺好个方便。
蜡仔家里就他俩兄弟和爷爷。弟弟还小,爷爷又耳背,门敲得再大声也听不见。爷爷一般睡在门面。陈蓝秋认为去蜡仔处最合适。
主意一定就去“咚”门。
说合适也不见得,毕竟是半夜敲门。即扭曲睡眠也碎了人梦,比半夜鸡叫还惨。这不,当蜡仔打开门时,第一句就没好话:“就知道是你,专搞半夜鸡叫,”接着又是一句:“你是不是上哪屋偷星给人棒打鸳鸯跑这来疗伤了。也不怕敲断双腿。”他睡眼惺忪瞧陈蓝秋双腿:“怎么,没给打着。跑得快是吗?”
一句乱扫,一句中的,陈蓝秋立刻显出窘相。幸好夜幕吞噬了一切,也幸好一阵风由企岭街坎顶扫来。
“哎哟,这风起码有七八级。”陈蓝秋禁不住叫。
声音刚落,蜡仔脖子就缩,且赶紧恻身,让陈蓝秋入内。
外面的风紧刮,拉线开关的绳子飞来飞去,蜡子懒得去拉。又是一阵七八级由坎顶扫来,还没完全吻合的门缝,吹进了不少风,海云衫马上导出一股清凉之感迅速流遍全身~~。“嗳嗳,没句好话是不。没看见刮风吗下雨我成落汤鸡了吗?”陈蓝秋由窘到非窘。不过满脸开心:“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想听不。”
半夜鸡变成落汤鸡活该!搅人美梦,活该!蜡仔很是不满,说:“你讲鱼来悳虾,有什么好消息啊?”
“我们明天去一趟体委。露几手给他们看看咋样。”
“所有单位都散伙了,去体委干什么。哪里会有人吗?会有人看吗?”俩边说边往里屋走。
蜡仔原名叫彭平添,居民,和陈蓝秋同校同级,但不同班,也有一定身高,但比不上陈蓝秋。也是校蓝球队的,打后位,特长是——运球好。陈蓝秋十分喜欢他的配合。这时他真是想拉上蜡仔和他一道,去面对所有的蓝球事宜,也不管真打还是假打,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我接到通知,是毝体委(主任的意思)叫去的。”陈蓝秋脱下湿淋的海云衫和长裤。
“搭竹杆上吧,”蜡仔指着屋外走廊上方的众多竹杆说:“不会是毝体委心血来潮想几个人聚一起打一场球出出汗,去去晦气吧。要是这样,我才没功夫搭理呢。因为我正烦着,也沾着一身晦气,再说又没通知我。”
“你烦什么?”
“上山下乡呗。”
“上山——去海南,下乡——去插队,”陈蓝秋说:“你不是准备上山吗。”
“就是这上山才烦人。我爸妈不准我上山,要求我下乡。”
“你爸妈不是去当五七战士了吗?他们怎么知道的。”
“我去干校征求他们意见。”
“那么就下乡呗,下乡近点,好有个照应。”
“我啥时候需要照应。”
“我说的照应是,你在本县,一旦这两老官复原职~~。”
“复个卵,你没看到是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叫永不得翻身吗?”蜡仔说:“要是这样,我一旦去了,城市户口就要勾消,改农村户口,居民粮也没了。彻底成黑人黑户了,到那时,我可怎么活呀~~。”
陈蓝秋打断话:“这就活不起了,也不看看俺,俺就是农民头,怎样?不也活得自由自在。丰衣足”
“不一样啊我的哥,你这城皮旗(城沿)农民,丰衣足食,生活甚至比城里人还好,我都想做啊,”蜡仔说:“我的哥,俺去的是北合潭陡,这两地都是荒凉的磅礴的不得了。每年北风鸟飞到这地方,那一只鸟不是愿扎进网宁愿给人抓,也不愿在这地活,我刨去荒凉不说,就说那麻风寮,满山遍野都是,麻风(麻风病人)处处可见,你说,在这种地方做百姓,谁愿意啊?简直和古代的流放一样。”
“噢,原来做居民也这么惨啊,同情同情。”说到这,陈蓝秋的困虫已爬入上来,打起哈欠,说:“唉!不如这样,咱们先睡足觉,明天你和我去体委,看有艇搭否。”哈——他又打哈欠。
蜡仔见状,只好收起苦不诉,说:“好吧!”
床不大,一米三那样,不过够长。蜡仔说:“是两人挤着睡,还是你到铺面睡柜台呢。”
“怎样都行。”陈蓝秋嘴说怎样都行,人却躺下,且很快入睡。
“完了,这小子还没躺开就睡着了。”蜡仔回头一看,无奈地摇头,喃喃:“嗳!现在和跟他说话就等同和我聋爷说那样,这小子,是真的做大活了。”
翌日,刮了半夜的风小了不少,不过雨还没停,时有时无。
陈蓝秋踩着时间醒来。也不知是光膀子睡醒来喜欢鲤鱼打挺还是嘛缘由,一个鲤鱼打挺就蹲在了床上,这时只一条不太合适的内裤的他扫了一眼四周,觉得有点奇:“蜡仔跑哪了?”
原来,蜡仔嫌床小,自个到门面去睡柜台了。
蜡仔家是本地的一个小染坊,专门经营布染,爷爷是个染布好手,原来请工人,现在不敢了,几个工人被蜡仔做局长的老爸劝退,关铺执笠。然而,小城人爱打扮、贪靓,绝不满足一套服装穿到老,但由于扯布得有布票,而苦于没票,所以只好求助颜色变化上。铺虽关了,但只要门开着,上门染衣服的客人就络绎不绝,所以小染坊生意还如同往常,晾晒竹杆足有几十根那么多。好在他爷爷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应付。
此时,陈蓝秋也不管蜡子去哪里睡,先去竹杆那取回衣服,穿好再找人。由于海云衫没干,只好搭肩上。
蜡仔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染坊嘛,自然有几间房子。还有个迷你食堂。
陈蓝秋穿好裤子,肩搭海云衫,寻蜡仔,他瞄过那几间房就来到铺面。
蜡仔爷爷早就起来,可能见还有风,只将门面门打开一半。即能照顾孙子睡大觉也能开门接活。这时蜡仔脸睡得蛮香。
陈蓝秋到来,见他爷爷在忙活,就开口打招呼:“爷爷早!”
他爷爷见是孙子的要好朋友,呲牙笑了笑,指着灶前方向的迷你食堂。示意吃早餐去。
陈蓝秋知一半不知一半点了点头,走过去推蜡仔几把:“喂,懒猪,该起床了。”
蜡仔慢悠悠转过身:“几点了。”
铺面时辰罗(挂钟)指正九点半。
“嗯,”陈蓝秋侧身一指:“看到没有。”
“哗,这就十点来了。”蜡仔坐了起来,当他抬高眼看到时辰罗的钟点时,同时低下眼皮的眼立刻泛青了。“哗,你小仔昨晚还真是去偷吃来。你死啰,赶快从实招来,在月黑风高夜你都干了些什么,是残蹂躏妇女呀亦或糟蹋大姑娘。”这分明是蜡仔看到陈蓝秋后背的几道抓痕了,“你小子不要说背上的伤痕是树枝给弄的啊。”
在言之凿凿面前,陈蓝秋脸是一阵红又一阵白,也才感觉到后背有点火辣辣。
头次偷腥就被人发现,不难堪是假。不过抱着打死也不承认的态度,任何人也拿他没法子。陈蓝秋就采取这个方法应对他的死党。
其实也用不着应,这说着说着,死党也不知咋地,就又悲天悯人起来:“唉,世界真是颠了,农民头胜似王子,快乐逍遥、到处买醉、乐不思蜀,而居民党却人心惶惶、一愁莫展、不知明日事。这城乡差别这大?我真不愿做人啰~~。”
“好好,我风流你居民,得了吧。”陈蓝秋见蜡仔不楸那几道抓痕事,赶紧拱头进海云衫,穿戴起来。他伸右手进袖时,俄然灵光一动,就说:“其实你爸妈让你下乡我估计是有他们的打算的。”“什么打算。”
“你想,下乡不是离家近吗?”
“近又怎么样。”蜡仔不屑一顾。
“近就近水楼台将来好挪动呗。”“没权没势怎么挪,全去干校当五七战士了。”
“你把眼光抬高点,将来他们官复原职,你不就有出头日了。”说陈蓝秋少年老成,果然。
“复个卵,你没看到是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永不得翻身吗?”虽然蜡仔还是一味照自己的意思说,不过此时已给陈蓝秋说动。沉思了起来,他想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领导我们,看问题要一分为二的看,~~因为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的;~~老爸也许还会有出头之日~~。
陈蓝秋见他不说话,便以为自己的表达有问题,就说:“我说不过你,有时间你到我家,听我爷爷,他包把你说透彻。”
“是吗?”蜡仔将信将疑:“不说了,我爷爷呢?”
“找他干嘛,”陈蓝秋以为蜡仔听错爷爷了~~。
“我想问有没有早餐吃。”
“哦,”陈蓝秋恍然大悟:“好像有。”
“那我们们还傻在这干嘛。”说完,蜡仔跳下柜台,直奔迷你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