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这办公室偶已轻车熟路，不再陌生。尽管俺想慢点走，但这聪明的大脑指引这不争气的双腿，很快就走到了鬼见愁的办公室。金色的大字还在闪着金光，但俺已没了去观赏它的兴趣，其实更准确地说是没了看他的勇气。
大门敞开，鬼见愁笔直地坐在椅子上正在桌上认真地写着什么。这么快，难道为了等我，连饭都不去吃啦，太敬业了吧。大概是为了不让他再等吧，我轻轻地敲了下门，咱毕竟还是读过书的，是个有礼貌的人呀。
尊敬的殷主任，抬起头，看着偶，双眼里空洞洞的，不知在看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仍是悠悠地说道：“吃饭了吧，学校伙食可好？”人心就是肉长的嘛，就这话暖人心，偶心里有了温热的感觉，不由得脱口说道：“老师，您吃了么？”
“呵呵。”殷笑了下，并未让笑容持续。但俺从他那没沾半点油腥的嘴上看出他确实没吃饭，心里还有了点小感动。
“学校外面卖的东西，学校食堂里都有。学校严禁学生吃外面的东西，主要是为了你们的健康考虑，外面的东西哪有卫生保障呢？你明白了吧？”殷语气平和地娓娓道来。这才是俺的长辈呀，对待后背门诚恳，耐心，宽容呵。宽容，偶好爱你，下午殷只是想教导俺，让俺知错就改，不会再为难俺吧，俺不禁一阵窃喜，忙道：“明白的。”
“好，明白就好，知错就改仍是好孩子。”殷的话语更在印证着我的想法。“不过…”殷忽然扭转身去背对偶语气有所加强，话锋一转“既然犯了错，就要接受处罚，一次处罚不合格，就要继续接受处罚。”咋还要处罚呢？俺从幼儿园到今天，被处罚得还不够么，难道非要把俺处罚上绝路不可么？做差生咋就这么难呢？不过俺还是挺认真地希望殷刚才把话说错啦。
“下午，食堂的姚阿姨在喂猪和打扫猪圈，你去帮忙。”殷突然厉声地说道。真是翻脸不认人呀，煮饭的拿剩菜剩饭去那喂猪还说得过去，打扫那猪圈也是有工资的，关偶个学生啥事呀；报应呀，早知道这样，偶上午就不该好奇地看那片黑房子，把那猪当娇娇去揍她呀，人啦还是多些爱好啊。
偶的心里的波浪又开始翻滚起来，又要想着把俺撞翻淹死。
“去吧，姚阿姨在猪圈等你。”殷最后命令道。鬼见愁就是鬼见愁哇，这回可是真正领教啦，空害偶还在心里把你叫了这么多遍殷主任。怒火上来，偶转身就要离开。“慢着。”殷喝道。该不会是逗偶玩，吓唬俺，或是回心转意了吧，偶的心里不禁又重燃起希望。
“这封信，你给墨老师，然后去找姚阿姨，记住这信你不能看，到猪圈后，听姚阿姨的吩咐，姚阿姨会向我反馈情况的，你要是做得不好，明天的处罚继续，要是做得好，这事就到这为止。”我嘞个去，幸好偶没心脏病啊，否则今天非暴毙在这不可。鬼见愁啊鬼见愁，你见俺不顺眼就早说呗，不用这般折磨俺吧。偶是哪种喜欢偷窥的人，哪怕你在信里藏着鸡腿俺打死也不会动的，罚俺不说，还这般地侮辱俺，要不是见你是个大人，是个老师，是个长辈，俺还必须在这里读书，俺真想把这信甩在你脸上，然后大骂你一顿，哼…
唉，毕竟咱还是弱势群体，该忍还是忍吧，至少下午俺不用去那讨厌的教室，听那老师们要么嘶声裂肺的咆哮声与听不清的嗡嗡声啦，那些猪虽丑了些，还是可爱的，再说不定这姚阿姨是个好人，会疼俺，到那只是让俺玩，说不定还会有好吃的，嘻嘻…
左拐右转，磨蹭的脚蹭到了那排矮小的黑屋处。一片艳红映入了眼帘。不会吧，这么红，该不会是杀猪了吧，若是真的话，这等场合是不适合偶等弱弱的小女生观看的。
大红的头巾，大红的外套，大红的围巾，大红的打底裤，大红的套鞋，天啦，连袖套都是红色的，在温和阳光的照耀下竟晃得偶有些头晕，双眼一下失明，啥都看不见啦。偶的那个神呀，难道此人来自外星球么，那个球就叫大红星；难道这人刚好待嫁闺中，这不喜庆得不成样子；或者是此人待嫁闺中多年，寂寞太深已成恨嫁女，不这样显摆怕嫁不出去吧。嘻嘻，管她呢，这姚阿姨既然喜欢红色，心肠应该可以吧。
近了，一张脸毫无掩饰地进入偶的双眼。长而大的面庞上，颧骨高高突起，四处坑坑洼洼，惨白的脸色上缀着很多芝麻般大小的黑点，比娇娇略大的眼睛像两个大黑点意外地落在鼻梁两侧。一副特大号的双唇似乎要与那些猪们媲美。
尽管姚阿姨的脸上扑着厚厚的粉底，尽管姚阿姨还戴上假睫毛，尽管姚阿姨的嘴上涂的仍是
那大红，但偶始终觉得姚的年纪比俺爹妈还大，并且是那恐怖片里走出的人物呢？越想越像，越想越是，身上不禁有了阵阵的寒意。“嘘”，偶长吁一口寒气，想起鬼见愁那个高深莫测杀人的家伙，偶硬着头皮与顶着寒气往姚走去。
“是姚阿姨么？是银主任叫我来的。”偶低声怯怯地说道。
“哟，这是那家的小姑娘，长得倒也标志，看起来也顺眼，咋就不好好读书呢？这不，又受罚了吧。”这大嘴里冒出的声音就是不好听，不但音量大吵人，更可怕的在于发着破音地刺人。为什么说俺咋就没好好读书，又受罚呢？这上学第一天，俺也想着要读点书来的，但俺实在不知道得罪了哪方神仙，硬跟俺过不去呢？这一茬又一茬的事非要把俺整死呀。到现在这会，俺的心拔凉拔凉的，命不好，不顺呀。
“呵，还挺有脾气的啊，不说话，得，不说话就不说话，殷主任可是说了，要重罚，不要饶了你。总之今儿你可得把事给俺干净利落地做好了，否则明天有你好受的。”还好受啊，俺真的不想活啦，要不是还惦记着家里的外公外婆，在外做生意的爸爸妈妈和小弟弟，俺真的一头撞死在你身上得啦。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把这两桶猪食给俺倒在猪槽里去。”大嘴一搂衣袖，指着不远处的两桶猪食呵斥道。看着那桶里，白的绿的黄的一堆糊糊，俺深切地认识到什么是稀巴烂啦，但奶奶的，欺负俺弱小是不？也不用整这么大一桶嘛，这桶差不多有半个偶这么高啦。偶在家里可从没干过什么活，衣服碗筷从来与偶无关的，这次可真的是栽大发啦。
俺牙咬的恨恨地，就算为了明天的安宁而战斗吧，偶撸好衣袖，就往那潲水桶走去，用双手试着网上提了下，偶勒个去，竟然纹丝不动。
“没吃饭呀，这么大啦，连这个都提不动。”大嘴这尖而大的声音简直是要俺的命，得俺还是豁出去得。俺双腿做下蹲式，顺便把一缕撒着的头发咬在口中，双手使劲，再使劲，嘿，动了，终于动了。就在俺看着这笨重的桶被俺提离地面，还没张嘴为这成就高兴时，只觉得双手胳膊一酸，似抽筋了般，使不上劲儿。这桶上的提手唰地挣开俺的双手，啪地一声毫不犹豫地落在地上，毫不留情地把桶内的猪食洒出几大把，分贝落在我的脸上唇边胳膊上衣服上。
“不中用的东西，你们90后00后都废啦。滚一边去，还是俺来。”大嘴尖酸的声音又响着要偶的命。偶可不能这么轻易地把命给你，偶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潲水，一些潲水竟混水摸鱼地滑进偶微张的嘴里，这不争气的舌头竟然提溜地吸了一下，微苦后的甜香瞬时占据了偶的口腔，天啦，不知里面都放了些什么，竟然美味极啦，偶这地道的吃货，从前怎么就没品尝过这么美味的东东呢。提留，偶的舌尖在唇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添进一块不小的潲潲咽了下去。
打住，不能再吃啦，偶可不是猪，偶虽是吃货，可不想像猪那样吃，吃那么欢，吃那么多，然后肥后被无情地宰掉。是不是那些美味好吃的东西都像猪食般吸引人呢？香气扑鼻的麻辣，热乎诱人的烧烤，超市里琳琅的小食，好似都是这样的。
“又在愣什么愣呢？快过来帮帮手。”尖酸的声音也不允许俺进行深入的哲学思考，太败兴啦，不过胳膊撂不过大腿，俺还是去吧。
大嘴正提着潲水桶在栏上，瞧着也有些费劲，俺赶紧跑过去搭了把手。看着潲水顺畅地倒进了猪槽里，让姚连手都没碰到潲水。猪们听到这世上最美的声音，闻着这世上最美的味道，一起聚拢了过来，低着头使劲地吃了起来。
猪们“啪啪”吃食的声音，调动起心中一点一丝欣悦，偶看着姚，想到：看吧，偶们00后还是能做点实事的。
“去，去把里面的竹扫把都拿出来，趁猪吃的空儿，你把里面的猪粪清扫干净。”尖利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破偶会受到一丝丝表扬的幻想。天啦，偶从小到大，除了吃猪肉，影视里书籍上看到猪以外，这还是第二次与猪们亲密接触。姚呀姚，偶除了给自己擦过屁股外，可从来没给其它动物擦过呀，这猪们能吃就能拉，您知道它们拉了有多少么？足足小半栏呀!
再者，退一万步说，偶才多大呀，先别说脏与臭，就这清理的经验，您怎么着也得亲身示范下么？难道捞着偶这倒霉鬼，您就幸运了么？难怪打扮得这般花枝。
想归想，俺可不想去惹这头母老虎，只能撅着嘴去把扫把拿了起来。看看俺这双刚买的运动鞋，看看姚脚上那双大红的套鞋，再看看那堆了小半个猪栏的黑的稀的发着恶臭的猪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怜偶这新买的运动鞋哦，今天就要开挂了；这该死的姚，穿着套鞋自己却不下去，你怕弄脏偶就不怕么？你是女人爱美，偶同样也是女生呢，就不爱美么？还有啦，从小到大，偶在家里可从没沾手过家务，碗碟衣服扫把统统与俺无关，偶能有干活的经验么？
但想想明天，得，还得认了，谁叫咱是弱势群体中的一员呢。
猪们看我进来，都像受了惊吓似的的嗷嗷叫着。尤其是那头被我打过的猪，瞪着大眼睛直看着俺一动不动，似乎准备着随时发动袭击一样。看来偶的当点心，偶可不想趴在猪粪堆里。
偶摆了架势，左右用食指掩鼻，右手拿着笨重的扫把往那四散的猪粪往那出口处扫去，看着那地上留下的那些粪们形成的条纹，偶有了想呕吐的感觉，但想着姚那双鄙视人的小眼，偶强忍了下来。
“快点扫，扫好之后，再用铲子铲倒猪栏外面去。动过麻利点，我一会还有事。”尖利的声音划过天空，又像利刃般刺进偶那弱小的心脏。
你丫的有事，偶就没事么？你若真有事，就不知道过来帮忙呀，咋就变成偶一个人的事了呢？以大欺小呀！这大人们啦就是喜欢欺负小孩子啊！
偶的心里正嘀咕着，突然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偶的双膝顺势跪了下去，幸好双手撑在了地上没让偶的脸往地上蹭。在庆幸保住了这张能见人的脸同时，偶睁开迷糊的双眼，“哇，这是啥？黑乎乎的，倒也不臭，是啥呢？”“天啦，就是偶刚才扫作一堆的猪粪呀。”偶倏地站起来，看看双手，全是黑乎乎的东西，看看裤腿，从膝盖到鞋子全是黑乎乎的。偶的娘也，这是咋啦，嫌偶今天倒霉得还不够么？偶这敏感的鼻子怎么连臭味都闻不到了呢？难道那句诗得改了么？什么长居芝兰之室而不知其香，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可以改为常遭倒霉之人而不知霉味。久入猪粪之栏而不闻其臭。
偶不悲反乐，哈哈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哪个唉千刀的撞我啊，偶四处扫视了一下，那头猪，那头被俺揍过的猪偷袭了俺，这猪的智商也真高，咋学会偷袭了呢？这会竞像啥事也没发生似的躲在一边侧身对着俺。
偶勒个去，偶顺手就给了它一扫把，在它白花花的身上留下一片波纹似的黑。猪受惊后“嗷嗷地叫了几声，撒着四腿在偶周围转了几圈，又跑回原地，用头对着俺，眼珠子瞪得贼大。看它那个只会偷袭的熊样，难道俺会怕你不成，俺扬起扫把正准备再次下手。耳边响起了刺耳的炸雷。
“得瑟个啥，没摔过跤啊？没用的东西，一点事也做不了。一边去，浪费我的时间，还是要我自己来。”姚整了整衣袖与鞋子，提着铲子就从门口跨了进来，从偶手里拿过扫把就扫了几下，端着铲子就往外铲起粪来。
这姚真是个干活的好料，原来她也有虎背熊腰的身材，这胳膊腿有的是力气，这铲猪粪的活就像玩儿似的，好一阵子，也没见其休息，除了其脸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外，也没见其气喘。
人长得丑不是错，只要活干得好就行。偶不由得心里对其有了好感。
当偶的好感正准备增长之际，姚突然转过脸来对一旁发着呆的偶说道：”去，提桶水来，把这里冲干净。”“哦。”这次偶准备配合下姚的工作。偶毕竟还是被姚刚才干活的风范所征服了一下下的，偶毕竟还得为明天考虑的。
后面的事比较简单，偶在水池边顺便洗了洗衣裤，虽然洗不怎么干净，但洗着洗着竟然感觉这猪粪其实也不脏，好像还有种好闻的味道在里面；偶提了几桶水让姚冲了下猪栏。姚似乎对偶此时的表现有点满意。
“得，这也快放学了，你回教室收拾下书包回家。放心，明天也就没你啥事。”姚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温和而有母性的魅力，不再那么尖利侧耳啦。女人嘛，心哪有不软的呢？
总算解放啦，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