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看见夫人,你告诉她我们去书房了,一会儿就下来,叫她不要担心。”薛东源喊来王嫂吩咐了一句。
“知道了,薛总。”王嫂答应一声又回厨房忙活去了,都这个点儿了,她得准备晚饭。
薛东源看也没看陈恪,径直朝楼上走去,好似算准陈恪肯定会跟他走一样。
8月盛夏,正是天气燥热的季节,虽然晚上要比白天凉快许多,不过还是热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按道理,这个时候别墅的中央空调早就应该打开了,让陈恪奇怪的是,屋内的空调竟然一直没有开启,好像这一家子都不怕热似的,好在陈恪也是属于不怕热的人,倒也无所谓,只是从看到薛东源的第一眼起,就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看不明白这个望海市的传奇人物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陈恪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遇事从来不慌,越是碰到棘手的事,越是出奇的冷静,不像很多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平时看着一个比一个精,可是遇到一点儿事就慌里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像除了知道他爸是谁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可能和他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有关,从小没了父亲,很早的时候就学会了独立自主,除了学习,还真没让他的母亲操过什么心,所以,尽管不知道薛东源在搞什么玄虚,陈恪没有半点儿恐慌,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跟在薛东源的身后上了楼。
来到二楼,拐了两个弯,薛东源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推门而入,顺手打开房灯,陈恪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屋,古香古色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陈恪略微环视一眼,发现这个房间将近有一百五十平米左右,其中有一整面墙打制的都是书柜,书柜里面摆放了很多书籍和精美的古玩玉器,其余空出的墙面上也挂了不少的字画,虽然陈恪不懂这些古玩字画的价值,但是能够进入薛东源的书房,想来必非凡品。
最为引起陈恪注意的是,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张超大的雕花画案,足有7、8米长,2、3米宽,木质呈绿色,发着淡淡的油光,隐隐还有一股淡香扑鼻而来,闻之令人精神气爽,画案的桌面上摆放着纸墨笔砚四大件,正中平铺着一张已经打开的宣纸,上面一片空白,可能是薛东源想写些什么,却还未开始着手动笔,如此看来,这个外表儒雅的中年商人身上倒并非都是铜臭味,还懂得附庸风雅,至于水平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画案后面有一把和画案质地相同的雕花座椅。
陈恪可能不懂那些古玩字画的价值几何,但是看到这个超大画案之后,心里确实被小小的震撼到了。
陈恪从小就爱看书,不过他看的可不是那些情情爱爱或是少儿不宜的书,他看的书很杂,尤其对很多古籍更是多有涉猎,他看书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快,但是快不代表他看完就忘,凡是他看过的书,只要一遍,几乎就能倒背如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过目不忘,虽然陈恪从小记忆力就很惊人,不过能达到他现在的水平,也离不开他后来有意对自己的锻炼。
看到这个发着绿油油光泽并伴随淡淡香气的超大画案,陈恪几乎可以断定这绝对是沉香木打造而成的,而且是等级最高的绿色沉香,如果按照一寸沉香一寸金的说法,他不敢想象,这样一个画案到底值多少钱,即便是有价,想来也会是有价无市吧,仅仅从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画案就能看出来,薛东源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啊,陈恪之所以如此笃定画案是沉香木打造的,是因为他曾经看过明朝陈让写的那本《海外逸说》。
很多人可能都认为沉香木以色黑有光泽者为上品,惟有陈让的《海外逸说》中记载,沉香颜色有五种:第一级为绿色,第二级为深绿色,第三级为金黄色(微黄),第四级为黄色,第五级为黑色,在一般的认知中,以为沉香树脂的颜色为黑色,但其实树脂含量较高的沉香中,黑色反而少见,沉香在燃烧前几乎没有香味,其树脂浓度越高者,燃烧时的香味越是醇而温和且不具辛、苦之味,这也是为什么画案散发出来的香气很淡的原因。
而且,由于沉香形成的周期长,通常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油脂含量越高所需的时间越久,一些油脂含量极高的极品沉香甚至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因此,目前国内的沉香几乎已经绝迹,早已被列为濒危植物,仅存的部分沉香基本上都是过去遗留下来的,凡事莫不物以稀为贵,由此更能看出来,这个极品沉香画案的珍贵之处。
当然,陈恪很清楚,薛东源并不是让自己来欣赏这个沉香画案的,所以,小小的震惊过后,心态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薛东源关上房门走到画案后面缓缓转过身,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陈恪,然而,让他感到失望的是,自己营造了半天的气势,似乎对这小子根本没起到什么作用,换做以往,别说是陈恪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不少多年成精的人物在自己有意为之的情况下,也早就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了,用不到自己说话,他们的内心已经先崩溃了大半,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法被他运用的纯熟无比,可是他发现,陈恪不但没有一丝胆怯的表情,反倒是对画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上上下下的打量个不停,眼里似乎根本就没有他的存在,薛东源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
“小伙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薛东源沉声问道,心里暗哼一声,不怕一会儿你不吐露实情。
“啊?你问我啊?”陈恪似乎半天才反应过来,目光恋恋不舍的从画案上离开,看着薛东源笑道:“本来呢还不太确定,但是看过这个画案之后,就没什么疑问了,你应该就是咱们望海市的传奇,东源集团的总裁薛东源先生,平时只是在电视上偶尔看到关于你的新闻,没想到今天能够得见真人,真是三生有幸。”
薛东源之所以有此一问,自然是想看陈恪的反应,不管他说知道或是不知道,自己都有把握看穿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对于自己的眼力,薛东源有着十足的信心,在识人方面,至今从未曾失过手,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波谲云诡的商界杀出一条血路达到今天的高度,可是让他再一次失望的是,饶是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陈恪的反应,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出这小子的虚实。
“哦?只是因为一个画案你就能确定我的身份?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儿戏了。”陈恪的话引起了薛东源的一丝兴趣,他倒不急着追问陈恪了。
“能把一品绿沉香做成画案,而且还是这么大尺寸的画案摆放在书房里,除了薛先生您,敢问望海市还有其他的人有这个实力吗?”陈恪耸耸肩道。
“嗯,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能认出这是一品绿沉香做的画案,难得难得。”薛东源有些震惊陈恪的见识不凡,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只是很快话锋一转,气势徒起,喝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前来冒充我的儿子,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什么谁指使我来的?您的意思我没明白。”陈恪没想到薛东源说翻脸就翻脸,愣了愣神。
“小伙子,你是不是觉得骗过了我的妻子和女儿,就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了,但是,你觉得我薛某人是这么容易被你蒙蔽的吗?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肯定也明白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如果你从实招来,我可能会考虑放你一马,如果你继续替背后指使的人硬扛到底,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薛东源步步紧逼,继续向陈恪施加压力。
到了这个时候,陈恪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薛东源一直给自己怪怪的感觉,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薛锦尘了,可问题是,连薛锦尘的亲生母亲都没看出来,那么薛东源是如何一口就断定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呢?甚至刚见面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如此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薛东源早已经知道了薛锦尘的下落,可是,薛东源明明知道他的妻子想儿子都想疯了,却为什么一直不透露薛锦尘的下落,原因到底何在呢?哎呦,不会是薛锦尘死了吧?嗯,八九不离十,薛东源肯定是担心妻子接受不了儿子已死的打击,所以才把薛锦尘的死讯瞒了下来,甚至连他的女儿薛锦绣都被蒙在了鼓里,因此,才会造成了薛锦绣把自己当成薛锦尘带回家的误会。
仅仅一瞬间,陈恪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问题,可是,随之而来却让他陷入了更大的迷茫之中,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