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小青亲自去接的林夕儿,见了林夕儿时,因是存了心,小青不免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位林小姐的风华气度,都和当年的小姐很像,更加上她身上的这一袭白衣,像及了小姐临去前的那一瞬。
想到小姐,小青的鼻子顿时一酸,她慌忙摇摇头,甩去心里涌泛的伤悲,因自己到底是奴婢身份,她向林夕儿微微屈一屈身子,见了一礼,笑道,“奉贵妃娘娘的懿旨,来接林小姐进宫去,”说完,她转身吩咐身后的小宫女道,“快替林小姐更衣。”
突然的报说宫里来了人,林夕儿被吓了一跳,纵然被冷落遗忘了一个月之久,她却丝毫没有觉得打击难过,她甚至觉得这样很好,安静宁和,人不来搅扰她,她也不去打搅别人,各自各天命,真真是极好。
眼前这个被宫人尊称为青姑姑的女子她是认得的,那日进宫觐见瑛贵妃时,她就一直在边上陪着,言谈上虽然谦卑,却丝毫没有一般奴婢的低下,瑛贵妃待她也很是显然的份外不同,言谈举止里,常常还要问她的意思。
得知宫里来人时,林夕儿一直都在想着会是什么样的人和事在等着自己,待到见是她亲自来,她倒疑惑了,怎么倒是她来,该是内务府的人来才是啊?
太子那日来刁难了之间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然而这些日子以来所遭受的冷眼都已经让她知道,太子对她,并无半点挂念了。
她向小青温温的笑,谁来都好,什么样的结局都好,她都要维持她的风度和优雅,因为,这是她的自尊。
说是瑛贵妃派人接的她,轿子进了宫后,却不是去的露辰宫,小青领着她到了一个僻静的偏殿里,那里早静静的等了几位老嬷嬷,一见她们进来,纷纷行礼,恭敬的唤道,“青姑姑。”
小青点点头,她转身牵过林夕儿的手,脸上满满全是怜惜和歉意,“好孩子,前些日子苦了你了。”
林夕儿心中一凛,知道她要说到正题上了,她早就知道,宫里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接自己进来的。
依旧是清浅的一笑,林夕儿的语气里谦恭里透着淡薄,“左不过是夕儿的运气不好,不过,就算是受苦,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夕儿不会再想着。”
小青的心里又一次纠紧,她就连语气脾气,也是和小姐一模一样的,难道,生成这样儿的人注定了得多受磨难,于幸福无缘么?
他的心里对这位苦命的林小姐充满了怜悯,看着林夕儿平静的脸,她在犹豫着该怎么向她挑明,林夕儿却又笑了道,“青姑姑想说什么只管说,夕儿已经是刀口上滚了一遭儿了,又有什么禁不住的呢,夕儿不会怪青姑姑的。”
她的话,让小青的心更是酸了起来,她甚至开始恍惚,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不是么?想当年,小姐也是这样说。
想归想,理智却还是让她清楚的知道,有的事是注定不会存在的,她也笑了,干脆道,“你能这样想,可见也是个干脆性子,我也就不再绕弯子了,”挥手命众人先都退了,屋子里静静的只剩了她们两个,她拉着林夕儿的手坐下,开口前先叹了口气,道,“你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个身份意味着什么?”说到这里,她不待林夕儿答话,语气一重的道,“那可是未来的皇后,我们大肃朝将来的一国之母呵!”
林夕儿只静静的听着小青说话,她的脸色平静如水,她知道,纠结焦虑猜测忐忑了一两个月的结果,今天终于要揭晓了,到此时,她反而心如古井水,不起半丝的波澜。
小青倒也不用林夕儿开口说什么,见她听得像是很认真,她也就极满意,接着又道,“你前些日子受的那些,娘娘和太子殿下都知道非你所愿,你其实是那受委屈的人,心下里也是怜惜得不行,唉,奈何太子妃这个身份实在不比寻常,如今外面流言蜚语,纷传不息,说什么的都有,在这样的情形下,有些事实在不好不顾虑,所以,我今儿接了你来,是,是想要让人验一验,你……?”
说到这里,小青的脸火烧起来,虽然已经三十多岁,然而到底还是云英未嫁的清白女子,那样的话,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林夕儿早已经明白了,原来她是要检验自己的身子,一张白皙如玉的脸顿时涨得如天边的红霞,可是她知道不能拒绝,也不必拒绝,所有的事,所有的烦恼,其实不就是为着这一层吗?女孩儿的矜持骄傲纵然要有,可是清白的名声也一样重要不是吗?
她的心里忽然就有一团火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就算是自己明天就死了,今天也一样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失贞,自己不是那不洁苟活的人!
你们可以厌我弃我,但是你们一定要知道,我林夕儿是清白的,一切于我,都只是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林夕儿款款站起身子,向小青正色道,“青姑姑的意思,夕儿明白,既然事关皇家和太子的颜面,夕儿也无话可说,上有神灵,下有礼法,是清是浊从来都是蒙蔽不了的,青姑姑只管传人来验罢,若,”说到这里,林夕儿一咬牙,“若果然如外界所传,夕儿是那失洁却又不肯以死全节的人,青姑姑放心,夕儿既不会赖着太子妃的尊位不放,也不会寻死觅活以陷太子不义,夕儿只会自请遁入空门,从此,再不进红尘半步。”
小青握了林夕儿的手,连连点头赞叹,“好孩子,果然是个有志气的,”在听了林夕儿的这番话后,小青几乎已经肯定,这个孩子定还是白璧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