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很急,不过因为他的非同寻常,简陋不堪的竹筏虽不比步履平地稳当,但是飘然而行也全然不能让人跟湍流连想在一起。
露儿自小小长在江南水乡,此情此景却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跟妈妈一起坐船的情景,雀跃至极,不由唱起了儿时的歌谣:“小竹排,顺水流,鸟儿唱,鱼儿游。两岸树木密,禾苗绿油油。江南鱼米乡,小小竹排画中游。?”
在她的歌声里,连哗哗地流水声听起来也变得清脆响亮。
突然,他神色一变,刚刚还在船桨上悠闲敲打节拍的手突然一紧,目不转睛的盯着涌动的水波。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轻撩水波的手赶紧缩回来,还不放心,连身子都往里靠了一下。白无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格外小心。
这会儿,就见水波涌动,浪花滚滚的河面已是汹涌澎湃。木筏底下,海风阴阴,阵阵沉闷的隆隆声滚滚传来。
没等他们更多反应,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贴着竹筏卷起。
“抓紧!”他喝一声,顿足平身而立,定力维持平衡。
漩涡虽未一下子掀翻竹筏,但是巨浪之中,前后左右剧烈的晃动,势必要将他们摇下去。竹筏通体是海碗粗的竹子绑成的,又长年累月泡在水里,铮铮发亮、光滑异常,露儿根本抓不住,虽然尽力扣住他扔过来的绳索,但还是慢慢滑落进水中。
“救——我!”
一个浪迎头打下,她呛了一口水,意识有些模糊,只觉身下有一股不可遏制的飓风正在吞噬着自己。
“快救他!”白无常的声音就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露儿……”
在浪头淹没自己沉入水底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多年前在什刹海的花灯会上,人群中被挤下龙船的她掉进了什刹海,那个璀璨灯光里恍如从天而降的人。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她一度以为无法活着走出来……就如同死再无终结。
天地间,雪白与鲜红交织,哭声与笑声相伴,纯白的花瓣被鲜血染红,咆肆虐的狂风、倾泻而下的大雨、犀利刺目的火电、振聋发聩的雷声……大地崩裂,滚滚烈火犹如火龙席卷苍穹,所到之处不留痕迹。
大火扑向自己,炽热中身上的衣服、鞋子顷刻间化为灰烬,她只能赤身裸体奔跑在大地上,而身后则是一个又一个汹涌而来的火球,眼看着自己就要一团火吞没……
一声尖叫,她从梦中的困厄里醒来,面前守着一个听到她叫声跑来的完全陌生的男人,她躺在一个散发着新鲜笋为的竹床上,其实整个房子、桌子、椅子、案台……所有的家居摆设都是木头的,这简直是一个雕刻出来的神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