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约去喝酒,不一会菜上来了,两人推杯换盏。喝的正酣,突然有人来到他们面前说道,”在沈阳喝酒也不喊我啊!“
孟奇抬头一看,只见范永斗笑吟吟站在门口。见他望来,范永斗抱抱拳说道:”恭喜二位加官进爵,日后必是鹏程万里啊!“
佟六十笑笑说道:“你个狡猾的东西,没你打听不到的事!“
范永斗招呼小二上前,将饭菜撤出再重开一桌。
”范老板你日进斗金,怎么有闲暇陪哦二人喝酒啊!“
范永斗大笑道:”东奔西走,赚的都是辛苦钱“
佟六十挖苦他道:”又不让你来付酒钱,恁个来哭穷啊。“
三人都哈哈大笑。在辽东因通商断绝,汉人纷纷逃亡。物价腾贵,范永斗带来的是铁器、粮食、丝绸等,都是抢手货!会换成毛皮、药材和抢掠来的金银珠宝。这一来一回都是十倍的利润。
孟奇拐弯打听着,他为什么不做东南海贸生意。范永斗长叹一声说道:”哎我何尝不知道,海贸利润丰厚一船丝出半船银归。奈何插不上手啊!“
那还是万历年间的事,范永斗不顾父兄的反对,执意要做东南的海贸。
他先跑到苏州开了一家丝栈,开门的第一天,就有地痞无赖上门滋扰。他忍起吞声,破钱消灾。有丝农挑了一担丝过来,范永斗笑脸相迎。刚谈好价格,就有无赖上门。吵吵闹闹间,那丝农被吓跑。
旁边凉茶摊上,两个捕快只管看着笑话。等无赖们走了,才施施然走了过来。又是一番恐吓,讹走了几两银子。
范永斗看事不可成,就把丝栈低价转让。又去别人的丝栈高价进了一船丝绸,再去找出海的船,那些船都是几大家族的。根本不带他玩!
好容易有船家贪图高价,让他找到一条船出海。船刚出长江口,就被海盗盯上了,丝绸被抢走,船老大被打伤了。连船也被他们直接给烧了!
范永斗又赔了一笔钱给船家,灰溜溜回到山西。
到现在范永斗还是愤愤不平,喝了一口酒说道:”我这点生意在那些大海商哪里算什么!他们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啊!“
孟奇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大汉奸的命也是太苦逼了点啊?
孟奇记得他好像最后还是做了海贸,好像是从日本贩铜来卖。吃了一口菜,孟奇貌似漫不经心说道:”其实这海贸说难也难,货源什么的都被东南垄断着,没船哪也去不了啊!
但是说简单也简单,货源没有可以自己组织,海船的话朝鲜哪里有啊!还有登州那里也有!“
难的是从哪里出海啊?
范永斗被他说的一惊一乍,最后听到还是解决不了的时候!哎的一声叫起来。
孟奇哈哈大笑,说道:”范兄太不识逗了啊,我说难出海又不识说不能出海,这辽东大地一溜沿海,难道就没一个出海口啊!
佟六十插话说道:“有你也走不了啊!你忘了还有皮岛;还有登州水师了!“
孟奇心道马上这个就不成问题了。。
范永斗被他说的心活络起来,拉着孟奇往他家走!
佟六十笑着摇摇头,付了酒钱慢慢跟在他们后面。
范永斗让人上过茶后,挥手让仆人退下。就问孟奇货源是怎么解决的?
呢绒!
呢绒?那东西粗又硬,穿在身上很不舒服还不耐洗!这东西有人要吗?除了做毛毡,羊毛都被扔掉了啊!
孟奇笑而不语。
佟六十一拍脑门又来了!
留下一脑袋浆糊的范永斗,二人告辞回家!
门房老刘头胡须花白,背有点驼。在佟家做了几十年了,为人老实!看孟奇回来,老刘头出来作揖说老爷回来了!
恩!孟奇有点不太习惯被人叫老爷,
“老爷吃过饭了吗?炉火还留着要是没吃我叫下人起来做。”
“不用麻烦了,我吃过了!你下去歇息吧。“
“是,老爷。“
孟奇缓步走着,月色朦胧。
第二日,佟六十约孟奇去夫子营挑选工匠。
赵申是三河白石村人,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平静,这一日,一名差役伴着剃头匠后面跟着一位金兵。将村民聚集到木桥边的空地上。差役大声宣读着剃发令。
“嗡嗡嗡”人群一下子爆了!剃发剃什么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使也!
差役嘿嘿冷笑了一声,也不看村民,撑了一根木棍到桥边:说大汗有令谁要是敢不剃头,割下头颅就挂在旗杆上。现在没旗杆就用这木棍代替!谁先来?
差役扫了一眼人群,那眼神仿佛是炸弹般!人群嗡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差役戏谑,拍拍手眼都没抬随手一指说道:“你来吧!“
被指的汉子往后缩了缩没上前
差役吧嗒下嘴吧,金兵起身上前,手起刀落那汉子捂着咽喉倒下了!
村民们尖叫一声,刚往上前涌。却听那金兵“嗯?”狞目瞪着众人,握了下带血的钢刀!
差役笑着上前哄退金兵,对众人说道:”我也是为大家好!事到如今是剃则生不剃则死!没的选!“
随手又一指一名老夫子说你来!
老夫子抖抖索索说,我不剃!不剃。那金兵上前一刀,血花一闪而过。
接着又是一名村民不剃!金兵又是一刀。
差役这时有点不耐烦了,铁青着脸看着村民“你们一个个给脸不要脸!呸!”
“那秀才你来“秀才性子有点懦弱,他多哆嗦嗦嘴里念叨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使也…………却也不敢不上前来。
当一缕缕头发飘下,秀才嗷的一声哭出来……
金钱鼠尾就是将头颅四周头发都剃掉,只在头顶留一顶如铜钱大,结辫下垂形如鼠尾……能穿过铜钱中的方孔为合格。
差役满意看着秀才,摸摸自己的光头,说下一个!
有了带头的,陆续的又有几个人剃发!然后差役指指赵申。“你来!”
赵申斜看了他一眼没动,差役笑笑回头看那金兵,金兵起身,将腰刀抽出半截!
就在这时他师父冲上对差役说道:“我来我来吧!头皮痒了早就想剃了!”然后坐在剃头匠面前说道“来吧!”
嘴里带笑,眼中却有大颗的泪珠滚下!
赵申站在人群中感觉血呼呼住上涌,牙齿咬的嘎嘣嘣响。手里死死捏着拳头!眼睛死盯着师父!盯着差役!盯着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