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擎依言松手,眼睁睁看着任丹丹一踉一跄地从自己眼前消失。
过了大约十分钟,白茹推开总裁室的门,匆忙而来,“少爷,任小姐去顶楼天台了!”
顶楼天台是飞机场,是陆氏员工严禁涉足的地方。
白擎没好气地转过身,冰冷命令:“随她!”
白茹点头,弓着身蔫蔫地退了出去。
这两天,少爷回了一趟美国,又去了一趟陆园,忙的像个陀螺。若不是心系任小姐,定不会一早就赶来公司,可是在公司门口……
要不要那么巧合,就算任小姐与成俊没什么,经此一闹也百口莫辩了,只愿少爷和任小姐都能各退一步吧,白茹在心里为两人着急。
初雪已过,天正渐冷,虽不至严寒,但高处不胜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生疼生疼,就像心。
任丹丹抱膝坐在天台之上,泪如雨注。
往事,一幕幕,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从眼前掠过,任丹丹只觉心头结痂的伤口一点点撕裂,冷风好似找到了入口,直往里灌。
痛,无以言表的痛,甚至比伤口刚刚形成时还要痛!
白擎站在落地窗前,昂首望向远方,凌厉之气渐消。
他承认,他在嫉妒,被气糊涂了。
他了解任丹丹,相信任丹丹不会再给成俊任何机会,可当初他们分手的原因,任丹丹不知道,他这个旁观者却一清二楚,他怕任丹丹心软,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任丹丹没有推开成俊。
因为角度的关系,白擎看不到任丹丹的正脸,可那么暧昧的姿势,他怎么可能不动怒?
他抱之前尚且要掂量一下轻重,观察任丹丹的反应,他成俊凭什么?
想着想着,白擎的胸膛又开始起伏不定,抬头望向白花花的楼顶,眸中又染上担忧。
外面阳光虽好,但是有风,就她那小身板,禁得住吗?
一上一下,两个人儿,两种心境。
终是不忍,白擎只犹豫了少顷,便抄起外套直奔天台。
风,比他想象中的大,吹得眼睛难以睁开,而让他悬心的那个别扭人,正坐在风口,长发乱舞。
白擎气结,蹭蹭两步上前,一把将外套扣在任丹丹头上,然后粗鲁裹紧。
“走了!”白擎说,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傲,却带着难得的示弱。
任丹丹不动,晃悠着身子,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白擎咬牙,握了握拳,又道:“你说的,可以原谅我这一次!”
闻言,任丹丹回头,终于有了反应,“我常常在想,如果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还会不会不要他,我一遍遍问自己,我问自己,我……”
“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可是他可以死,我却不能,我真的没办法,我……”
说到最后,任丹丹泣不成声,瘫靠在白擎怀里。
白擎拧眉,把任丹丹的头按向自己的胸口,然后横抱起人,大步离开。
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秘书,白擎抱着任丹丹经过时,她们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该打电话的打电话,该讨论的讨论。
回到总裁室,白擎找来热毛巾,为任丹丹轻轻擦拭脸颊。
仍有泪水从眼眶涌出,白擎放柔了嗓音,难得哄道:“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我道歉好不好,刚刚是我口不择言,我胡说八道,你要是不解气,我还给你打!”
说着拉过任丹丹的手,直直地朝自己脸上招呼。
左侧的脸已经隆起掌印,右侧的脸也被任丹丹的玉手摧残得泛红。
任丹丹眨眼,挣扎了数次才抽出手,背到身后。
见状,白擎也不再多言,直接坐到地上,倚着沙发静静感受任丹丹的呼吸。
时光悄然,太阳的光线打在身上发生了角度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任丹丹开口,带着浓浓的哑音,“我怀过孕堕过胎,白擎,我哪里好,值得你这样?”
白擎苦笑,“照你这么说,我更不堪,玩过的女人自己都数不清,我高攀了不是吗?”
“那一年,妈妈去世,爸爸自杀,成俊离开,我怀孕。”
第一次,任丹丹对林永存的离开用了“自杀”两个字,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却自欺欺人了六年。
“青青哭着问我,姐,为什么爸爸也不要我们了,是因为我不听话吗,我乖,我以后都乖乖的,你别离开好吗,我只有你了!”
“她说她只有我,我没有选择,只能不要他……”
白擎心疼,回身轻抚任丹丹被风吹乱的长发,温柔至极。
“他若天上有知,定不会怪你!”说完觉得不对,又道:“说不定他早已投胎转世,忘了你是谁,所以,别想了。”
任丹丹不言,吸着鼻子趴在沙发上。
白擎也不在意,盘腿坐正面对沙发,用手当梳子,小心翼翼地为任丹丹梳理头发。
“一条人命都受不了,那我该怎么办,岂不天天做噩梦?”
他的手沾染的又何止一人的血,而这其中还包括他的亲哥哥。
“我没有妹妹,但我有一个哥哥,阿胥和阿恒都认识。小时候阿胥毛病特别多,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看书,可爷爷不许他看,我就偷偷从外面带书给他看。”
“后来被爷爷发现,我面临很大的惩罚,然后哥哥找到我,说可以代我受过,于是他为了我断了一条腿。”
因为最后一句话,任丹丹把视线转向白擎。
白擎微笑,停下手中的动作定定地回视任丹丹。
“后来呢?”白擎迟迟不肯再说话,任丹丹便问。
白擎摇头,倚着沙发无奈苦笑,“你看看我屋外的人,再想想以前阿胥和阿恒屋外的人。”
屋外的人?
任丹丹皱眉,难道,难道白擎指的是秘书?
“他为了我断一条腿,我独自承担起两个人的责任!”
旁人都道是因为他是白氏的接班人,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局面,其实不然,只要是白家子孙,就逃不掉被奴役的命运。
“丹丹,一条腿和一生的逍遥自在,让你选你选哪个?”
“我……”任丹丹摇头,但答案已不言自明。
“丹丹,既然做了,既然选择无声无息地做了,就最好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否则一开始就该言明。若是现在让青青发现端倪,只会让她痛不欲生,你明白吗?”
任丹丹点头,似懂非懂。
白擎轻笑,揉了揉任丹丹的脑袋,把人拽起,“好了,身体暖和过来了吧,水已经放好了,去泡泡澡!”
又是点头,任丹丹轻嗯了一声,在白擎的目送下进了休息室。
虽然和白擎纠缠的日子是难捱的,但至少在白擎面前不用伪装,这,也算一种放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