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思祺楼针落有声,餐桌上的饭菜换了一波又一波,众位祺主子一言不发,或坐或站或倚或靠,静静等待那个他们失踪了一天的哥哥!
城西,点点流浪猫狗收养中心,一处干枯的草坪上,安胥手握口琴,席地而坐,不厌其烦地吹着同一首曲子。
而他周围,卧满了各种品种、大小、年龄不一的狗狗,它们竖着耳朵,听得专注而认真。
今夜月华如练,星光烂漫,和他吹奏的这首曲子相得益彰!
——爱尔兰画眉!
知道景玉喜欢口琴,喜欢爱尔兰画眉始于一个美丽的夜晚。
那是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和今天一样,他站在一墙之隔的阳台那头,和景玉一起仰望星空。
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他感受到景玉的气息慢慢调匀,进入梦乡。而手机里的那首爱尔兰画眉,和他一起,守了景玉一个晚上!
后来,他偷偷看过景玉的手机,知道了这首曲子叫爱尔兰画眉,然后偷偷学了!
无数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想为景玉吹奏一曲,可最终都被他忍下了!
因为,手机里唯一一首的歌曲,他不知道这对景玉有什么意义,他不敢贸贸然去冒险!
在他的认知里景玉爱哭,可在他的记忆力景玉却很少哭。把微笑赠与别人,把眼泪留给自己,这是景玉的一贯习惯,他多希望景玉可以自私一点儿,能够快乐一点儿!
高跟鞋和干草摩擦产生的声响打扰了狗狗的听曲子的安谧,年龄稍小一些的狗狗立刻抬起头,四处张望看向声源。
罗雨停在距安胥十米远的狗狗外围,静静立定,他的少爷已经在这儿呆了一整天,再不回去就真要等到明年了!
一曲又毕,安胥放下口琴,含笑望了望满天的繁星,然后低下头,伸手抚摸腿边一只老到掉牙的大黄狗。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安胥勉强咽了两口唾沫,声音嘶哑地问:“她晚上来过这儿吗?有没有给你放过这首曲子?她……哭过吗?”
想到景玉曾经对着这些狗狗默默流泪,安胥心如刀绞,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愿从没遇到过景玉,至少这样,她心里的伤会少一点儿!
大黄狗装傻,眨巴眨巴眼,用头蹭了蹭安胥的手背,巧妙地躲过安胥的问题。
安胥淡淡一笑,揉了揉大黄狗的头,像朋友似地嘱托:“你年纪最大,它们都听你的,以后如果她再来,别让她一个人傻傻发呆,你跑不动就让年龄小的陪着她,要多让她笑!”
大黄狗唔了一声,温顺地低下头,算是答应。
。。。。。。
回到车上,安胥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罗雨体贴地递上一瓶水,“少爷,润润喉吧!”
安胥看了罗雨一眼,接过水喝了几口,“他们呢?”
毫无由头的一句问话,罗雨却立刻听懂,“几位少爷都在思祺楼,在等您吃年夜饭!”
安胥皱眉,抿唇想了想,又问:“雨欣和落禾呢?”
“大嫂和五嫂在悠祺坊!”
悠祺坊?
安胥轻笑,悠祺坊和张星河住的会馆仅一条小溪之隔,他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亲子鉴定做了吗?”
“没有!”罗雨摇头,“海鹭小姐不同意,大嫂他们也没办法。少爷,我有点儿想不明白,如果把亲子鉴定的结果拿给张星河看,就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能再否认,海鹭小姐为什么不同意呢?”
罗雨百思不得其解。
“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安胥苦笑道。
爱,是神圣的,也是骄傲,容不得背叛,也容不得胁迫!
罗雨撅嘴,她二十二了,再过两个小时就二十三了,哪里小?
只是不等她反驳,安胥就又开了口:“顾言呢,走了吗?”
安胥是第一个发现顾品言身份的人,原因无他,黄金叶的别墅是顾品言设计的,陆氏大楼是顾品言设计的,点点流浪猫狗收养中心也是顾品言设计的!
尽管她一再掩饰自己的设计风格,却还是没能逃过安胥的法眼,所以在筹建城西的收养中心时,安胥便命罗雨留意顾品言,没别的意思,为了杨雨欣和梁落禾,简单地关心一下。
“没走,景……景玉,好像告诉她张星河的事了!”说完,罗雨小心翼翼地观察安胥的反应。
安胥没有太多反应,抿了抿唇,顿了几秒,道:“世界真小,原以为她认识梁落禾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没想到……”安胥叹气,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这就是缘分吧!”罗雨笑着接道,“对了少爷,顾小姐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已经五岁了,要不要我去查查她当初离开的原因?”
“不用!”安胥摇头,靠着座椅闭目养神,“无非是为了钱,没什么好查的!”
罗雨不同意,“可是,为了钱也分好多种情况啊,我不相信顾小姐是拜金女!”
闻言,安胥蓦地睁开双眼,一双利眸尽是警告,“罗雨,你管得太多了,顾言是什么人和咱们没关系!”
“是!”罗雨悻悻地低下头。
“派人跟着她,不许调查,不许让她发现,不许打扰!”
“是!”
。。。。。。
十一点,安胥准时到达思祺楼。
“这里不用你了,回去吧!”下了车,安胥吩咐道。
罗雨颔首,犹豫了几秒,终是开口:“少爷,下午海江打来电话,说祝您新年快乐!”
安胥脚下一顿,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新年快乐,稀松平常的祝福,于他却是天大的讽刺,以前他不快乐,以后更不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