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嘉王能够成全。
可这,太过遥远。
而她,必须冒险一试。
“成全?你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你居然让我成全你和那个奸 夫,林幽兰,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除非你死,否则,永无那日。”
爱到痴狂处,化成漫漫怨恨路。
此刻,嘉王便是如此。
他是爱恨两徘徊,而她呢,却是怨恨得简单。
他们已无退路,她的梦也在此刻破灭:“唯有此了?”
“唯有此!”他说得绝决而肯定,就算有任何人求情,也不会退让。他不会再给她离开的希望,唯有这样,才能将她永远地禁锢在自己的身旁。
她被困嘉王府深院,而他也下落不明,世上最痛苦的煎熬莫过于此,明明两两相牵相绊,却被迫分开。
如若,她不曾有漂亮的脸蛋……
如若,她不曾展露自己的才华……
他们之间,会否有这样的交集,会否有现下这般的痛苦?
他再度握住了她的肩,吻,疯狂的覆落,是冰冷的雹子,是炽烈的炉火……
这样的烈,让她承受不住。
这样的狂,也让她躲闪不及……
她不要成为他的玩物,不要再任他践踏自己的尊严,即便他以爱与恨的名义。
耳畔又回响起一个温婉而关切的话语:“小六,往后……就为自己而活吧,为自己活着……”
她也想活着,只是这般耻辱的活着,倒不如死个痛快。
她不是林家苟活的三位女儿,任由他对自己的践踏,成为他的玩物。她们从高贵的金枝玉叶,或沦为这府里任何男子家奴、护院、侍卫们都可以玩弄的府伎;或成为他半妾半奴的司寝;或成为他从妾侍里身份最卑微的奉侍……
不愿与他有任何的纠结,不愿成为他的女人。对于她,这富丽的嘉王府是这般的肮脏与厌恶。
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肆意践踏她的尊严,将她那颗深埋心底高傲而冰冷的心,捏得支离破碎。
她,不愿再背叛自己的心。
现在,嘉王根本不再给她好好活着的自由。
她活,由不得她。
与其这般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来个痛快。
是的,死了,一切便从此结束。
不再被他羞辱,不再被他囚禁。
她想要保全的那人若是死了,她了无活下去的热情;若得自由,她也无颜面再与他相见。既然嘉王不会轻易放手,而她又不想再重复数日来的苦痛、挣扎,选择有尊严的死去就成为她唯一的选择。
他囚住了她的身,何曾囚住过她的心。
就用死来成全这一切。
一番斟酌,一番思量,她木讷的手有了动作,不是配合他,而是落移到发簪,摘下了银簪。
他是狂乱的,只想将她占为己有。可每每意欲强占,就忆起她和那贼人的痴缠,他就对她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厌恶。明明是痴恋,为何是厌恶?
不,他要报复,要疯狂的报复。爱恨难辩的情,喜厌难分的意。
然而,一股鲜血从她洁白的脖颈漫延开来。
猩艳如花,像雪野上绽放的红梅;红妍如锦,就像她在白绫上绣下的血荷,同样是圣洁,却因一白一红显得夺目惊心。
这么多的血,他虽也曾驰骋沙场,可看这如泉河溪的血从洁白的脖颈流淌,还是觉得耀人眼目。
他是有怒,怒的是她居然背着他去见那人。
他是有恨,可若不曾有恨,又哪来的爱意。
恨之切,爱之深,爱恨交集,爱恨两难,爱里有恨,恨中藏爱……缠缠绕绕、纠纠结结,岂是三两言语能说得清。
在这一刹,他的思凝停止,他的目光忘记了转动,那殷红的血像是从他自己的心里流了出来。
不,他不要她死!
更不要她死在自己的身边。
他慌了神,被莫名的恐惧包裹,像无边的黑暗围聚过来,任他如何奔跑都逃避不掉:“幽兰!幽兰……”
他大惊失色,这样的血,像是溪泉,像是流水,不停地喷涌。
她在笑,笑得妖艳而凄美:“你……再也囚不住了我。你能囚住活着的我,却囚不了一个死者的灵魂。”
在这轮回里,她还是胜了。
“幽兰啊……”他痛苦地离开她的身,有些失措,从未想到有一天,她会这样,不但心不再属于他,就连身也不属于她。
他慌张地用手捂住她脖颈上的血窟,鲜血就从他的指尖奔涌而出,这样的红、这样的艳……胜过她眉眼那只漂亮火凤凰花钿。
“幽兰,我不许你死!不让你死!”嘉王失措地大吼着。
脸上掠过了得意的神色,“你以为自己是神?”感觉到脖颈上那带着温热的血液,她想要自由和快乐,也许他会阻止,可她若想死,就会有无数种死的方法。一旦决定,没人可以阻止。
“太医!来人,快宣太医!”嘉王高声厉呼。
而他,却忘了,在他踏入水月阁之前,已经令所有下人撤离这里。今晚,他是想再一次用自己的方式征服她,即便是她的身体,至少她是属于他的。
无人应答,他快速地离了水月阁,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来人!快请太医!”
如若,从一开始,他们之间未有伤害,不曾有误会……
她,一定是他最贤惠的妻。
可世间之事,本无如果,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会失去。
苒苒物华,光阴流转,从何时起,她和嘉王的命运紧紧缠绕,那些尘封的旧事如此清晰,如此刻骨铭心,一幕幕撩拨起往事的追忆……
嘉王疯了一般冲出水月阁,站在院门前,高声呼道:“来人!都死哪儿去了,快请太医!”
小喜子人一侧飞奔而至,看着惊慌失措的嘉王,唤了声:“王爷!”
“赶紧的,快请太医!”
“王爷……”小喜子正想问个明白,嘉王飞起一腿,重重地踹了过来,怒骂道:“死奴才,本王的话也敢不听,快去!若是王妃救不回来,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她不能死!
嘉王又喝了两声:“水月阁的下人、奴才,都死哪儿去了?快,叫他们回水月阁!”
在下人们还没有进院前,他转身回到阁楼,不由细想,用一件袍子裹在她的身上,伸手拔掉她脖颈上的银簪,用手按住那血窟。
他不是恨她么?为什么会面露不安与忧恐。
她面露得意的神色,她就要死了,而他又岂能从阎罗手里夺人。神思恍惚,伤口的痛,撕心裂肺,她的世界摧枯拉朽一般轰然倒塌……
“幽兰,不,不要!幽兰,你一定要坚持住。其实本王喜欢你,本王这么做其实是在救你啊……”
她轻柔地合上了双眼,脸上挂着那一缕得意而飞扬的笑。
“不!”嘉王抱紧了她,刚一松手,那伤窟就涌出血流,他不得不寻了布将她的伤口扎住。
不多会儿,整个水月阁又热闹了起来,侍女的奔跑声,下人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就如他的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幽兰,你不要死!幽兰,本王还有许多的话没有告诉你!”
爱如何?恨怎样?
一切皆与她无干了,她要放下这一世的纠葛,了断这样的折辱,不再看这嘉王府的丑恶。
这尘世,还有什么可以令她牵绊。
她也曾辉煌过,也曾张扬过,也曾隐忍过、掩藏过……
这一刻,皆可放手。
于李夜,并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更多的是感动与负疚。
于母亲,该做的,她皆做了,母亲的余生有明龙可以相伴,母亲的余生可以无忧无虑,亦可得到母亲想要的荣华富贵。
也曾心系沈思危,如今他和新月公主相敬如宾,夫唱妇随……
没了,她寻不到可以牵绊的东西。
原来,她的这一生是这样的简单和孤独,她舍下了旁人,也许旁人也一般舍下了她。
就要死了吗?为何她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周遭静寂如更夜,这便是地狱么,像漆黑暗夜一般的黑暗,如若是,就让她在此沉寂。
看太医手忙足忙中为她止住鲜血,那是一个极深的伤口,她用了多大的力道,又下定怎样的决心放手性命。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的恐慌过,害怕她在自己的眼前死去,在生命的面前,飞扬沙场,征战南北的他显得这般的柔弱无助。
当太医倒下了两瓶止血白药后,血涌得少了,太医手握着丝线,将那血窟缝补起来。
春欣连连问道:“太医,怎样了?怎样了……”
嘉王故作冷静,可他根本就冷静不了,只是怔呆了,他没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反抗。已经是他的人了,可她还是不肯接受。这样的夜夜痴缠,难道不是女人们想要的么,可她却宁愿死也不要继续。
太医道:“伤了脖颈上的大动脉,庆幸的是血脉未断,尚有一线生机。只是……嘉王殿下,瞧嘉王妃的样子,似中了极厉害的媚 毒。”
“****?”春欣惊叫一声,这件事王府之中知晓的人寥寥三人,下药的主使者玉妃和小欢子,然后就是小喜子、嘉王和夏青。春欣今儿听太医这么说,像是听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你说王妃中了****?”她将睨光转向嘉王,他的面上无波,莫不是他早就知道了,亦或是嘉王下了****。
“好在嘉王妃体内有一股护体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