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在很多人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懦弱又胆小的姑娘,遇到事儿就像鸵鸟一样躲起来。
他们理解的方向错了。
尽管我心软,胆小,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肆意地欺负我。
所以,万结香让我去给她泡咖啡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她很不高兴,觉得我在挑衅他,一直闹到她爸那里,我也不知道她在他父亲那里添油加醋说了多少关于我的坏话,但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万经理并没有因此而责怪我。
我也很坦然,即便万居业是她爸又如何,我觉得我有理,所以我没有任何地忐忑不安。
万经理向我道歉:“对不起,我这个女儿啊,从小娇生惯养,自己干过的活很少,连碗都没洗过一次,所以泡咖啡这种事她也不会。顾总监,你可不要怪她。”
说来说去,意思就是说,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让别人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因为她不会做。而我们这些会做的,就得要服侍主子一样服侍她。
这算是什么歪理?
不过好在我们离开得早,不然等那孙小姐从试衣间里出来,指不定我们之间还会爆发一场战争。
李盛一下飞机,就打电话给我:“你有没有乖乖吃饭,好好睡觉?”
“有啊。”其实我在撒谎。
最近反应很厉害,总是吐很多东西,后来更是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孙妈费尽心思给我熬了一些补汤,甚至还做了一桌我最爱吃的菜,可是我依然没有心情吃。
最近网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为举报的事闹得愈演愈烈。
可是赵知运那个家伙依然不肯承认,他觉得自己没有犯任何错,甚至还说,自己活了四五十年,一直活得清清白白,根本不存在这些事。
还讲,自己已经把律师函发到污蔑者的邮箱当中,想必对方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心虚,不敢方面对质,只敢在网络上胡言乱语。
那位转发赵知运声明的律师,立刻遭到网友攻击,不到一个小时,留言就高达两万。
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为了钱而不惜毁了自己声誉的人,或者说,他的良心已经不存在。
律师不堪其扰,禁止了留言。
李盛悦耳的嗓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你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对不对?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父亲说过会处理,所以你完全不要放在心上,好好养你的胎,知道了吗?”
他的话我一句反驳不了,的确如此,现在知道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我就开始乱想。
严格说起来也算不上是乱想,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很荒唐,心情很糟糕。就像你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是彩色的,结果你却发现,没有彩色,全部都是黑色,而且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也许孙妈说的对,是我太急人忧天了,所以总是在乱想,整个人都显得迷迷糊糊的。
章女士一大清早就调侃我:“清妍啊,去照个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怎么,不想动,那我告诉你,你现在这样就跟个幽灵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李家在亏待你呢,再说,待会儿你妈爸都要过来,到时候我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我忍不住皱眉:“我也没办法,虽然是我的身子,但我也控制不住啊。诶,等等,你说我爸妈他们要过来?”
章女士愣住:“对啊。”
完了,完了,我的灵魂在颤抖。
待会,可怜的我肯定要被我爸妈狠狠地教训一顿,因为在他们看来,我这么久没跟他们联系,就是不忠不孝,简直愧对祖先,愧对党跟国家和人民。
罗女士的脾气我最了解了,她很敏感,虽然有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芝麻大一点小事都能让她生上好几天的气。
你说她小气吧,可是在关键时刻,她又是大度的。
你想挑她的刺很难,估计刺没挑到,自己还要被扎一下。
这么一想,我不禁同情起童年的我,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妈是一个敏感型人物,也不晓得,该如何去讨她老人家的欢心,所以三天两头就挨揍。
有一次我很想吃花生米,特别想特别想。
但我吃花生米又跟别人不一样,我喜欢烤着吃,那些炸的煮的,我通通不爱。
那时候我们刚好在小姨家。
他们家有别人送的新鲜花生米,那是从地里挖出来没多久的,还散发着一股来自植物的清香以及泥土的气息。
我看着那些可爱的花生,乐开了花,陈泽点了下我的鼻子,故作冷酷地说道:“没出息。”
对于他的讽刺我根本不在乎,反正大家都叫他贱客,我满脑子都在第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把它们烤了吃而不被大人发现。
实在拿不定主意,便跟陈泽商量,那孩子虽然一贯沉默,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听我的。说到这儿,这个关键时刻我得讲一下,不过我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关键,反正就是以我的意愿为主。
他虽然一开始很不耐烦,总说你真是麻烦,不过到最后还是服从了。
那时,我就把吃货的帽子送给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我烤出来,你不要吃啊。
我们带着打火机,还有两片瓦,就开始在枯叶堆里烤花生。
烤额额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都不想回家,陈泽原本很嫌弃,但他最终还是耐不住花生的香味,捡了两颗来吃,差点没把手烫到。
在灭火的时候我狠狠踩了几脚就算完事,自以为万无一失得回了家。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敲小姨家的门:“哎呀,你们快到后山去看看吧,那着火了,火好大,整片片林子都快烧起来了。这后面还有别人家的庄稼呢,这可不得了。”
这会在外面大喊的便是那麻花辫子的妈,她在小姨住的那个村上,一直是以大嗓门出名的,只要她一开嗓,整个村都听见了,根本不用喇叭。
可想而知我的命运是什么。
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我因为贪吃花生米烧了山。
虽然我还小,但也知道羞愧,因此在他们开口训我时,我就主动留下了忏悔的泪水,不停地说对不起。
罗女士拿着竹条打我们,边打边问:“你们还知道对不起啊,啊?你俩在烤花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那片林子要是烧掉了呢?后面的庄稼怎么办,要是火烧到人家的房子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小动物吗?那些小动物被烧死了该怎么办?”
这一连串的怎么办,把我问得懵了。
我光顾着吃花生了,哪能考虑那么多啊,眼泪一直往下滚,就跟珍珠似的,滚个不停。
“大姨,你不要怪顾清妍,这件事是我做主的,我原本以为火是灭了的,没想到火星没有灭干净,你们要罚就罚我吧,不要打她了。”
你们以为陈泽会这么说吗?
不,那段话来自幻觉。
真实的陈泽伸出白皙的手指,非常干脆利落地指着我,而且语气坚定不移:“是她贪吃,我不去,她硬拉着我去,我是迫于无奈才成为她的同伙的。”
当时我那颗心绝望的呀,恨不得将那家伙给咬死。
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到底还是小姨疼我,她躲过罗女士手里的竹条,叹气道:“不要再打了,这孩子这一身细皮嫩肉的,被你打到全身都是红印子,你这当妈的不心疼啊,快去找点药水过来。”
我妈看着我胳膊上的伤,抹了把眼泪,去屋里找药水。
小姨搂着我,温声细语:“宝宝乖,犯错了认错改错就行,不过这个教训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不能再犯了。”
我含着眼泪,拼命点头。
哪里还敢再犯,这一次就把我打得浑身青肿,要是再犯第二次,估计我这小命就没了。就算年纪再小,我也懂得惜命的重要性。
那时,仇恨的种子就埋在了我的心里,我恨透了陈泽。
后来,老妈半夜抱着我哭,哭得一双眼睛通红:“清妍,你一点都不乖,你知不知道,要是你们再走晚点,火也会烧到你们。”
我十分不解地趴在老妈怀里:“那火长得有脚吗?”
“你……”老妈气得又想打我。
我惊恐地逃离她的怀抱,去找小姨。
时间过得相当快,我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时,罗女士他们就来了,里面还有我的仇人,陈泽。
我顿时清醒了一点,大概是因为我记起儿时的事,看向他是隐身中带了一点杀伤力,他顿时向我摊手,表示他很不解。
就在他们一起商量我要去哪家医院待产,以及在哪里坐月子时,陈泽向我招手:“顾清妍,你过来。”
他这大爷般的手势,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鄙视了他一眼,继续吃我的水果,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胆大,竟然直接拉着我的手就走。
而那群探讨得热火朝天的人们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不禁替自己感到哀伤,如果哪一天我被绑架了,他们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悠闲地喝着茶,还探讨着国际上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