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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永不会停歇。它会记住在历史上发生的任何事:王朝的建立,千古帝王的降世,甚至是一段血腥的镇压和屠杀。这些都将会被刻在历史的马车上,马车再带着这些痕迹向世人展示曾经发生过的那些片段。

“这是一片令人向往的土地。”王休对身边的女子说,“许多年前,这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人,改变了中华大地混乱的诸侯乱战局面,改变了这块大地上人们的未来,也改变了历史车轮的走向。”

“但是秦朝国都并非在秦谷,而是在咸阳。”女子青丝飘拂,雍容华贵,柔声地说,声音不大,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位似乎从来就没有老过的男子。女字名唤沁兰,赵国名将李牧之妹。

“有什么不同?”王休反问。

“没有。现在起义军已灭,可新兴的起义军又起来了。”沁兰本就没有打算要顶嘴,身为妻子,本就应当以夫为尊的。在夫君面前,女子本来就是顺从听话,况且眼前的男子,还是沁兰的救命恩人。

两者的确没有什么不同,无论是在咸阳,还是在雍域,或者就是秦人的老窝秦谷,那都不会改变秦人的使命,那是与生俱来的,伴随着历史的前进而被赋予的历史使命。

男子走在前面,印着金色龙纹的黑色衣服正在向门人昭示着,他曾经是大秦帝国的能臣,也是叱咤一时的英雄,此时,他却变得如此平淡,似乎曾经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男人,就是王休,似乎在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又或者是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过,无论是否出现,他看着江河流逝,看着历史变迁,最后尘归尘土归土,看世间万物融为苍生后,见证了这片巨大无垠的土地上,人们在向着统一的方向迈进。

百年前,会稽山。

“你出来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端坐在一块平坦的青石台上问。

“弟子出来了,弟子得道成仙,自蓬莱仙岛之外,会稽山也多了一位散仙了。可是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请师父指教。”王休跪在银发老人的身前问。

银发老人道:“问吧。”

“师父您是九龙真人,会稽山全真,非仙非道,却通天地之能,贯三界之阴阳,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弟子还是不明白,您已经走出红尘,可为什么还留在世俗呢?”

“世俗里有太多的纷扰,并非全部为真,有幻境有欺骗,有善良也有邪恶,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为师留下来,也是为了看那世俗的真真假假,不也算修炼的一种方式么?”

“弟子也想去历练一番,请师父成全。”

“也好,人世间的一切,需要亲自去体会,这一去,便是百年,等你再次觉醒的那一刻,你就会明白,有些东西,其实不好割舍。”

九龙真人说完,笑道:“准备好,就可以下去了。”

“师父还有什么需要嘱咐弟子的?”

“历史风云变幻,眼睛看见的,也未必真实,你所见到的吕不韦,赵姬,李斯等,可是他们的真面目?”

“不是,可是,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真面目,那是不是太假了些?”

“不假,百年还不够,去吧,可再去经历一番。”

“那弟子去了。”

“去吧,去领略一番大秦子弟的风采,那些谋略,那段几乎被世人淡忘的历史。”

“那弟子要做什么?”

九龙真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自己最得意的也是唯一的弟子,道:“该做的还是要去做,不该做的不要插手,历史是不会改变的,需要改变的就是要把脱离历史轨道的人推进轨道,历史也是不会停的,你不能阻止历史停滞不前,但是,嬴政在位三十七年,称帝十二年,这些都是天命所昭,不能改变,多一刻不妥,少一刻也不妥,你要记住,你不能改变的千万不能改变,你能改变的,一定要去改变,这是天道,也是局中之局。”

“那师父您的局,到底要做什么?”

“等你回来之后,由你自己来告诉为师吧!王休,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请师父明示!”

“哎呀,你怎么那么烦?去就行了,你干嘛非要问那么多?师父难道能害你不成?再说了,那大秦帝国命数就在百年之间,再多,历史可就变了,那时候华夏大地生灵涂炭,那是你这善良之辈所愿意看见的?去吧去吧,别来烦我了!”

“师父,可是……”

“你这小兔崽子,小心为师踹死你……记住,大秦,最多三世,千万记住,你的行为,可能改变历史……切记啊!对了,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古书,你没事的时候拿去参悟参悟,说不定能参悟其中的真理。”

赵国都城邯郸常年都在张贴招贤纳士榜文,上至贤臣良相,下至军卒工匠,真不知道招的是什么贤,纳的都是什么士。有一点可以说明,知道招贤纳士的赵国逐渐地强大令最近崛起的秦国也有些忌惮。不过,秦国有他的办法。异人在赵国多年为质子,这种示弱之法向来都有效果,赵王果然疏忽了。

赵王不知道,在未来十几年来,会有一个边陲小国秦国日渐强大,并且逐渐取代周王室的地位而统一中原,在以后的日子里,黑甲军的弓弩可不认什么赵王天王。而此时,招贤纳士的不是赵王,而是秦国异人,当然了,这是秘密进行的,这种在暗地里捅别人刀子的事情,从来都不能拿到台面上。

秦国在发展,但都以非常隐蔽的方式进行,但是征伐的方式却不隐蔽,从来打仗这样的事情也不好遮遮掩掩,遮遮掩掩的话那就是偷袭,而非征伐。小国家的发展就是要偷偷摸摸的,否则让周边的国家发觉了,那肯定会引来杀身之祸。秦国似乎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在函谷关之外,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的经济和政治。

王休第一次看到异人。

“你叫什么?哪里人氏?”秦异人问王休。

“草民王休,秦国雍城人氏。”

王休恭敬地回答,同时打量着这位一代帝王之父,虽然他的儿子还没有出生,但是王休却从这位帝王之父的身上看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异人说话的时候,有点像娘们。王休可没认为这位有点娘的异人会很软弱,事实上,他很强势,也会忍耐,看他现在的身份和所在的地方,就知道这位异人也不太好惹。能够隐忍和蛰伏的人,如同隐藏在沙子里面的毒蛇,随时都会出来在你的腿上狠狠地咬一口。

“你会什么?”异人问。

“养马,打造兵器,还会识文断字,预知未来。”王休为了吸引异人的注意,恨不得把牛皮吹上了天。其实,王休也没吹多少,他的确会养马,会打造兵器,会识字,而且还真的能预知未来。

“回去吧!”异人看了一眼王休。异人在赵国为质子多年,并无很高地位,相反,在赵国为质子,总是提心吊胆,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异人是庶出,其母夏姬在秦国从来就没有什么地位,而且现在的安国君并没有把这位在赵国为质子的异人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事实上,异人可有可无,安国君从来就没有担心赵国会对秦国打什么主意,就算打了又能如何?彪悍的秦人从来不怕谁。

“异人,我并非吹牛皮,事实上,我养的马,赵国第一,秦国第二!”王休的话再一次引起了异人的注意。异人的确需要一个人来改变自己的现状,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他让人又把王休拉了回来,问:“在何处养马?养马多少匹?什么马?为何说赵国第一,秦国第二?”

“我养的是马,非人非物非草非木更非兽类,草民养的乃是历史之马、民心之马,也是征战之马!若问为何是赵国第一,秦国第二,是因为赵国无商鞅!”

哟呵,这个王休有点意思。

异人的眼珠子立即被眼前这位衣服上破了几十个洞的牛皮大王吸引,把王休浑身上下都看遍了之后,异人起身,来到王休身前,道:“随我前去走走。”

赵国邯郸城外有北望亭,四周无人,只有一十六名秦国死士跟随异人左右,一身黑服,满身杀气。其实异人没有多少自由,他是赵国的人质,能让你随意出走,当然了,异人又是秦国公子,自然有些地位,于是他所能走的范围就是这个亭子和自己的住处,两点一线,成了异人这些年所有的活动范围。

那些死士是异人来到秦国的时候,秦昭襄王亲自挑选出来的。庶出的异人并不能证明他就失去了被保护的权利,他依然是大秦人的子孙,不能因为去赵国为质子,就剥夺了他应该被保护和照顾的身份,他的安全,是秦国的脸面,异人如果在赵国出现个三长两短,那么秦国的面子不好看。秦国想得太多了,于是挑选出了十六名武艺高强的死士,只要异人一旦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死士必须在第一时间内为异人做出必要的牺牲。

事实证明,异人在赵国很安全,最起码这些死士一个都没死,甚至他们都觉得这段日子有些太无聊了。这样的情况,谁会无聊到来杀一个已经失去了权势的秦国公子?不可能,除非谁脑子坏掉了,杀掉异人,只会让秦赵两国更加开心,特别是秦国。

想想看,秦人是要脸面,但是既然能把异人送到赵国来,恐怕就没打算让异人活着回去,这一点,在王休心里早就有了定数,异人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是在心里还没有打算接受这样的事实。在赵国活着,比在秦国活着危险,但是在秦国活着,比在赵国活着更累。

谁都不想让自己的生命变得那么枯燥,尤其是在怀有雄心壮志的异人身上。如果哪一天能够回到秦国,异人一定会大展宏图,可惜回去的日子依然遥遥无期。在这样悲哀和悲观的情绪影响下,异人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壮志豪情,在赵国安分守己,几乎足不出户,只为明哲保身。如今是战国时期,七国争雄,说不定哪一天就是七国混战,到时候就算有质子都不一定能保证永久和平,质子只是面子工程。

异人需要一个人来改变这样的局面,他迫切地需要。

“如果你说错话,我一定杀你,绝不留情。”异人忽然变得阴冷,再也没有之前的娘们味,满身迸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足以让王休惊讶。

“请讲。”王休退后一步,弯腰道。

“赵国强大,已是事实,廉颇老将老当益壮,国内又有良相,我秦国虽有秦穆公、大良造商鞅,可到现在,大良造已被车裂,目前来说也不能与赵抗衡。依我看,还是臣服于赵,得一方安定,百姓亦会感激孤王的!你说呢?”

“异人,昔日吉星高照,紫气自东方大照西方,这是吉相啊!我大秦国地处秦地,发迹于秦谷,现有雄兵二十万,财力虽弱,但却也不惧怕赵国,当初秦孝公嬴渠梁只带一队死士于百万大军中取得敌将首级,这是何等的威武,难道异人你就没有这样的志气?”

异人微微一笑,“可惜我不想打仗,现在赵国为质,也未尝不好!战国诸雄纷纷崛起,我一个质子又能做些什么?”

王休道:“此一时彼一时,异人放心,不用多久,自然有人帮助。”

异人道:“呵呵,还是说说你的马吧!”

王休一笑,道:“我养的马,分上等马中等马下等马,不知道异人所问的是哪一种?”

“上等马怎么讲?”

“国有十将,不如一相,国有十相,不如有贤王!贤王任人唯贤,惩恶扬善,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之思想,大力发展生息,壮民以壮国,民强则国强,民富则国富,国富则雄起,十年后,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吞并六国之日,指日可待!”

“那中等马又怎讲?”

“有兵十万,不如虎将一员,秦谷民风彪悍,又有大王英明领导,自然不缺人才,如若挑选大将,领兵十万,可攻赵国属国卷国,从而直攻韩国,得韩国粮草之地,可再养兵十万!赵国虽丢属国卷国,但卷国早有反赵之心,且韩国与赵国日渐不和,赵国只有坐山观虎斗之意,而没有趁火打劫之心。大王此举也可替赵国清理门户,又能打通韩国边陲门户,可谓一举两得,赵王不但不会怀疑,还会与秦国结盟以御韩王,放质子回国,再有十年发展,先攻韩国,占领新郑!”

异人紧皱着眉头,又问:“下等马如何?”

“小不忍则乱大谋,赵国强大,如今秦国与赵国实力相比还差一截,若攻下韩国,拿下新郑,可得中原之地。我大秦需要时间发展,现大秦偏安一隅,但土地肥沃,可与赵国质子,以求一时之安,但不可长久,赵国野心叵测,早有吞秦之心,秦赵虽为同祖,但如今已存二心,大王可秘密回秦国,以谋求时间发展壮大!”

“不可!”异人大怒,“我是秦人,骨子里便流着秦人的血液,怎么可以再质于赵狗?再者,韩有申不害为相,我大秦先不可动武。韩赵狼狈为奸,难道我秦人就不知道?如若动武,赵国必然蠢蠢欲动,殊不知魏国在秦国边境,也有入侵秦地之心!”

王休立即道:“现赵国卷国就在秦国边陲,对秦国虎视眈眈,如先攻卷国,可除一大隐患。再者,卷国乃是边陲小国,卒不过三万,兵无非是刀剑,却从无弓弩等重型武器,卷国城池破败,城门年久失修,为何不可先攻卷国?”

王休说完,站在一边等着这位异人开口,但是许久,异人一直都没有表态,而是忽然道:“不知先生酒量如何?不如你我同饮?走吧。”

王休身为布衣,不敢与秦异人同步,便退后一步道:“异人前行,我紧随其后便是!”异人微微一笑,便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异人上车,但却又探下头来问:“方才你的三答,实在不怎么高明。要知道赵国强大是从与韩魏两家同分晋国之后,如今要攻韩国,实在不可,那韩国怎么可能不与赵国沆瀣一气?再者,魏国在赵国边境虎视眈眈,赵国又怎么不防备魏国?你那三答,也只不过是养马而已,并无他用!”

王休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让我养马吧!”

异人看了看远方,道:“那你就跟着我,替我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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