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昀话还没说完,詹子濯整个人就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追问道:“原因呢?原因是什么?”
“鲜卑用他登基前通敌叛国的证据相要挟,想要让他送我和母妃回鲜卑,你也知道,他不接受任何威胁,所以他就下令杀了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女人!”
话刚落音,周承昀已经泣不成声,这是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为了母妃元卿月的死痛哭,眼泪划过他的脸颊,在干燥的皮肤是留下一道又一道曲折的线。
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残酷到令人窒息,陆韶华和詹子濯听到此事的反应不比周承昀知道这事的时候好多少,他们届时倒吸一口冷气,继而无言以对。
的确,他们该说什么,是该感叹世道不公还是该鼓动周承昀去为元妃报仇?如果真要报仇的话这个仇又该怎么报?
“懿王大婚那日,动手吧!”
周承昀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完了这句话他好像解脱了一般,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缓缓走到椅子前瘫坐了下来,眼泪让他眼前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陆韶华走到周承昀身前,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他,因为她也知道这时她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留在周承昀身边,或许这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了。
“殿下,我去安排。”
詹子濯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出了房间,看到周承昀和陆韶华相依相偎的样子,他的心就像被尖刀狠狠划过一般,这种很痛但不致命的伤让他如鲠在喉无法呼吸。
其实在这个时候周弘致娶不娶陆家的女子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周弘致觉得北魏现在就剩下他一个皇子,这太子之位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与陆家联姻也是皇帝周元基送他的一份大礼了。
内务府豫行钦天监诹指婚吉日,并列大臣、命妇中偕老者奏襄婚事,周弘致和陆韶华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婚期定在腊月初八。
腊月初七这日,赞礼大臣与陆文德穿着蟒袍补服,二人从乾清宫东阶下,陆文德从北面跪,赞礼大臣向西边而立,说道:“皇上有旨,今以陆氏长女陆韶颜配以皇子周承昀为王妃。”
陆文德接了旨又醒了三跪九叩之礼,这头一桩就算是成了,随后,内务府官以彩亭载诸礼物送到了陆府,陆府也将为陆韶颜准备好的妆奁送到了懿王府中,一一铺陈在睿王府内,这是依照礼仪让旁人看看做做样子罢了,重头戏其实是在明日。
周弘致原本是打算隔岸观火的,暂时让陈政停止了逼宫的计划,可原本周承昀已经被贬为庶民了,可不知为何又突然被封了侯爷,周弘致怕这太子之位再生变故,故而又让陈政转告孙奇,就在他大婚当日,按照原定计划逼宫。
腊月初八这日,周弘致穿着蟒袍补服,在皇帝周元基以及皇太后皇后宁妃前行礼,这是迎娶之前的礼仪,这时并不是动手的机会,真正动手的时机是在晚宴大宴群臣之时。
周弘致从宫门至陆家这段路上由军统领所饬部洒扫清道,銮仪卫备百人仪仗,周弘致坐于红缎帐舆之上,身后跟着内务府总管一人,官属二十人,护军四十人陪同奉迎。
吉时到,内銮仪校奉舆陈于中堂,陆韶颜身着礼服被侍女搀扶着出了阁,周弘致把陆韶华搀扶上了马车,銮仪卫百人仪仗这边掉头入了皇宫,入了皇宫之后,周弘致与陆韶颜二人向皇上以及皇后皇太后宁妃等人一一见了礼,随后便是赞事命妇上合卺酒,设宴。
这期间周弘致没有和陆韶颜说过一句话,这些繁文缛节令他异常头痛,好不容易到了晚宴的环节,他走出宫门,心中忐忑得很,今夜他是歇在宫中的,因为按照北魏的礼节他大婚当日是要住在皇宫之中。
宫里的路很是平整,可周弘致走着走着还不小心崴了脚,现在已经是酉时三刻,正好是皇宫守卫换班的时候,他有些担忧他准备的令牌到底有没有用,如果他准备的假令牌被玄武门的侍卫识破,那可就麻烦了,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周弘致来到晚宴现场的时候,孙奇已经带领将士鱼贯而入,直接把刀架在了文武百官的脖子上。
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周弘致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他一脸平静地从那些慌乱无措的百官中经过,走到了皇帝周元基的身前。
“懿儿,你想要做什么?还不让他们赶快退下!”周元基一边厉声对周弘致呵斥着一边高声喊道,“御林军!御林军!护驾!”
周弘致从一旁的的侍卫手中抽出一把长剑,笔直地刺入了周元基的胸口,周元基一脸不敢置信,他不明白,为何御林军没有出现,他不明白为何周弘致会杀他,不明白周弘致会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周弘致并没有把剑从周元基身上抽出来,他的脸极度扭曲,恶狠狠地说道:“父皇,这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逼我,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我之所以能变成今天这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这么多年了,父皇,你什么时候把我看成是你的儿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今天我一定会让你们在黄泉路上相见!”
周弘致话刚落音,一把剑穿透了他的胸口,周弘致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剑,缓缓转过身望去。
站在周弘致身后的人是孙川,鲜血从周弘致的口中涌出,他瞪大双眼不甘心地追问道:“为什么?”
孙川并没有回答周弘致的问题,他把刀从周弘致胸口抽了出来,退到了一旁。
周承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剑移开,缓步走到周弘致身旁,他看了眼周弘致身后已经气绝身亡的周元基,这才蹲下身子说道:“你真是太着急了,这就是作茧自缚自食恶果吧。”
周承昀说完这些便下了台阶,出了皇宫,皇宫外陆韶华在等他,这一次,他不能再辜负陆韶华,或许与陆韶华一起开一个学堂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陆韶华开心,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周承昀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他和詹子濯的谈话。
“北魏是时候该还给轩辕家了!”
“殿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元庆祥写给你的信我看到了,他称呼你为表兄,我想了想,也只有一个解释了,你是轩辕家的人。”
这场战争之中,没有赢家,不论是谁都为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付出了代价,或许这就是天意,又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陆韶鑫依旧是陆家的儿子,周弘致已死,周元基也丧了命,没有人会再拿他的身份做文章,而北魏,终究成了轩辕家的天下。
公元二百三十一年,轩辕子濯继位,改国号为北宋。
公元二百三十三年,无涯书院正式对外招生,据说这无涯书院的院长是当今皇上轩辕子濯,副院长是元承昀与陆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