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的话,大概就是王杨割下来喂白雪儿的太岁肉了,也不知道到郭大顺手中时过了多久才,再加上那时的王杨早已经入魔瘴,不再与普通的太岁一样,也只马马虎虎治好了伤。
郭金龙在那之后就消失了,应该是魂飞魄散了吧。
郭大顺依旧是年复一年追寻下去,不知疲惫。不久前,他终于找到了适合的魂魄,那是可以化解诅咒的魂魄。
我的脸色变了变,慢慢将所有的事情连拼接起来,“你说的魂魄就是巧巧的魂魄?”
郭大顺没有回答,但是这样的态度等同于默认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死寂,我有些不敢去揣测,郭大顺在怎么样疯狂也不可能去杀人吧?
李小墨盯着郭大顺,脱口而出,“那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我以为是在那些现场留下来的,可是现在想来却是不对的。没有谁愿意自己身上留着代表罪孽的血腥味,特别是我们这一行的人,最容不得了。”
“……你是无法自己除去,而不是忽略了。”李小墨试图从郭大顺平静的脸上找出破绽,“你,是不是杀害了云巧巧?”
郭大顺笑了,没有声音的那种,回答得干脆又绝对,“是,也不是。”
“******!你个人渣!”我红了眼,冲过去要跟郭大顺拼命,云巧巧是我喜欢许久的女孩,是因为事业不顺才不得不放弃的好女孩,美丽又善良,陈定跳起来抱住我的腰。
“陈定你放开!我要杀了他!”我这会没了理智,一心要给巧巧报仇,我那么喜欢的女孩,死得那样惨,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我还得忍住悲痛亲手给巧巧缝尸……陈定挡不住我,我冲过去一把提起郭大顺的衣领,始终没有流泪,“就你儿子的命是命,巧巧的命不是命?你金贵你儿子,有没有想过巧巧也是有家庭,有爸妈的孩子?一个好端端的女儿不明不白就没了,你让作父母的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
因着这段时间在忙着,我将悲痛藏了起来,如今又被郭大顺生生剜开伤口,郭大顺怎么还能够笑出来?
“你是魔鬼啊?”我嘶哑地吼着,郭大顺冷冷看着我,丝毫不为所动,我仅剩的一点迟疑也没有了,抡起拳头就打,狠命地打,往死里打。
然而我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差距,天与地般的差距,身为猎鬼人,郭大顺就算不使用异能,也可以轻松败我,我拼尽全力的两拳砸在他的身上竟然像瘙痒,郭大顺接下我的拳头,轻轻一转,我就听到了自己的骨头错位的声音,清脆地像教堂里面的回声。
我的手大概是废了。
“晨儿!”陈定忙接住一下子就没了气势与声息的我,退了几步。
李小墨看不惯了,她看不惯的时候总是要出手的,不管是不是对手。
“郭大顺,这事是你犯了罪!如今还出手伤人,”李小墨右手一翻,那柄斩妖剑滑到手中握紧,“我茅山弟子在此,岂能容你放肆!”
郭大顺灵活避过锋芒,没有使武器,“不过是卸了根胳膊,又不是斩了或者砍了,还能够接回去。年轻力壮,这点痛都受不了?”
陈定学过急救的知识,也学过格斗搏击,卸坏人的胳膊也是有过,不过接骨这事……一点都不在行!!
我仿佛是半个身的骨头都被重新装过了一遍,虚脱得像夏天里热得快死的狗般趴在床上,眼睛一直发酸,听了郭大顺的话,却是一点都气不起来,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说别人是软脚虾,自己却是最怕的那个人,更加没有什么胆量,身体也不健硕,说起来,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值得自豪骄傲的。
李小墨很认真,接下了郭大顺的几十招,但是到了最后渐渐力竭,显露出劣势来。
纯真少女怎么抵挡得了修炼千年的大叔呢?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我们都是小怪兽,终将被正义杀死。
没过多久,毫无悬念地开始。
“你给老娘认真点!”李小墨挺气的,郭大顺没有做什么反击,轻轻松松避开了攻势,不过打空招的感觉堪比打脸。
郭大顺用两指夹住斩妖剑,再轻轻弹回去,李小墨毫无悬念再次落败,倒是有点骨气地安静下来而没有恼羞成怒。
“接下来的,如果还想听就安分点。”郭大顺无奈地说。
我听着一股气又涌上脑门来了,“还听个毛线!害死巧巧的分明就是你!竟然还有模有样地装着要去替巧巧寻找凶手,找巧巧的尸体……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大口呼着气,眼睛又酸又热,陈定用庞大的身躯挡着我,大概是见我难受他也有些难过,“晨子,你冷静冷静,这其中没有这么简单……深呼一口气,好就这样……”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李小墨在郭大顺那里积攒的气,终于找到发泄的地方,
“云巧巧……是吧,”郭大顺皱着眉,他说得很慢,似乎喉咙里有什么阻止这这些话,“认真算起来,我不是直接杀死她的人,不过她的死确实跟我有关。”
“什么直接间接,说句话有那么难吗?直接说你对云巧巧做了什么,还发什么鬼感概。”李小墨翻了翻白眼。不过依照陈定对她的了解,无论过大顺说的是什么,没地泄气的李小墨都会呛声,理由什么的都能够随口拈来。
郭大顺没搭理她,“我跟踪过云巧巧,大概知道她的家庭。有一次我喝了点酒,开着租来的车在郊外乱逛,遇上了云巧巧,她看起来有点情绪低落应该是赌气跑出来,我那时原本没想过要干什么的,只是想跟上去看看。不过被发现了,她就跑,我开车追上去……”
“你个人渣……”陈定死死按住我,我偏过脸。就算搜刮了脑子里所有骂人的话,也就那几个词了,我有些难过,这个时候却希望自己可以舌绽莲花一样将郭大顺骂得狗血淋头,骂得他心有愧疚而不是可以这样平平淡淡就将这些事说出来。
郭大顺那时大概不只是喝了点酒那么简单,他在拐弯处加大了油门,怕会把云巧巧跟丢了,没有料到云巧巧会自己摔倒在马路中间,她站起来慌不择路,郊外的路都挺窄,速度上来时想避都避不了。郭大顺没有踩刹车,也没有转弯,将云巧巧撞倒在旁边,好像没伤多重,自己爬起来一撅一撅地跑了。
后面的事,郭大顺也不知道了,酒劲上来时,干的事都不像自己做的,但是如果心里没暗藏心思,结果还会是这样?
“还真是孬种,撞了人就跑。”
陈定低着声,有点哀求的意味,“姐,别说了。”
李小墨没听进去,“然后呢?你知道云巧巧死了之后就又灰溜溜回来搜集云巧巧的魂魄?”
我呆呆愣着,郭大顺没把巧巧撞死,还伤得不重……我给巧巧缝尸体的时候,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惨状,我根本不想回忆。
被撞了之后,巧巧肯定遇到了谁,连个脸都没见着——不然巧巧也不会连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后面的事,谁都想象不出,而我记得巧巧身上是有一些很奇怪的伤口,有点像野兽撕扯出来的。
我将巧巧尸体的状态说了,李小墨啊了一声,“被野兽撕扯致死,死后尸体不得安宁,所以才有这样大的怨气!”
是这样?我心里乱糟糟的,一会是巧巧惨烈的死状,一会是巧巧从镜子里出来时发狂的脸,一会又是想象出巧巧被野兽撕扯而死的景象……到最后,这些碎片一起挤在脑子里,像一团乱糟糟的线,堵住我的呼吸。
陈定迟疑了一会,开口说,“郊外只有老鼠蛇虫这些动物吧,怎么会有可以将人撕扯而死的大型动物?”
郭大顺没有反对,李小墨大概是有些得意自己的推理,勾气唇角,“小定子,有些事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不管条件具备不具备,注定了的事,到了要发生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生,觉得匪夷所思也好,不相信也罢,你改变不了的!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就活不过四更!”
“若是提前了呢?”陈定追问,平时都是随便听来各种说法的,如今有一个在道上的专业人员来解释,这种感觉还是有点微妙。
李小墨脸色一变,眼睛都眯起来,“这个不好说。解释起来涉及的方面太广,你也不必知道太多,这件事完了之后,不要再随便找我了。不是一条道上的,始终不能一起走得太久。”
“巧巧呢?”我突然想到什么,“巧巧是提前了吧?她还那么年轻,总不该是注定短命的……”
李小墨想了想,没理出个所以然来,“我对云巧巧这情况不太熟,没算过她的,而且死人生前的命数要算的话麻烦就不是一般的大多了。死了的,命数就归回地府……”
说到这里,李小墨看向郭大顺,“你知道的吧,云巧巧的阳寿、命数、劫难,你可别说对自己要出手的猎物都没有去了解,我不会信的。”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又都全部落在郭大顺身上,他缓缓开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