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到最后,还有一箱啤酒没下肚,退了一半寄存一半,那老板才肯放我们走。我和邢国强将已经不省人事的叶柯搀扶到马路上。
邢国强招手拦停一辆出租车,向我道:“小叶今天晚上就去我家里睡了,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事情得尽快解决,总不能每天晚上都拉他出来喝酒,要真这么闹下去,他没让女鬼缠死,也得酒精中毒而亡。”
我同意邢国强的话,并表示会尽快联络郭大顺,如果实在不行,我会去请李小墨给出对付红衣女鬼的提议,然后用咱们自己的力量结束这件事。
邢国强拍了我肩膀一把,扶着叶柯坐进了出租车。我目送车子渐行渐远,这才琢磨着给自己也叫一辆车,可在路边等了半天,也没再看见出租车路过。我只好过了马路,穿过刑警大队旁边的一条窄巷,到下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去打车。
走近窄巷的时候,我又给郭大顺去了个电话,虽然现在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但我相信这小子不会睡这么早。不过即便郭大顺没睡,电话里传来的还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
我掐了电话,暗道这人是上山修仙去了还是怎么的,怎么一整天都联系不上,同时顺手将手机揣进了口袋里。就在这时,我的余光忽然看见有一道红影从巷子口一晃而过。我本能地转头去看,巷子口却空空如也,只能看见街道对面还开着的饭馆。
“看错了?”
我搔了搔头发,转身想继续往前走,却在转身的同时,再次看见了那道红影!
我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回头,仍然没看见巷子口有任何东西。我皱着眉头往回走,一直走出窄巷,左右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红色的东西。
奇了怪了,我不可能两次都看错,刚才应该真的有东西从这里路过。鲜红色的,像是……红嫁纱……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浑身发冷,急忙两手环抱用力搓了搓胳膊上窜起的鸡皮。不应当吧,难道那飞僵走了之后,这群红衣女鬼没了领头羊,开始满大街乱窜了?
“不会这么倒霉不会这么倒霉……”
我一面安慰自己,一面转进窄巷,向着另一条街道快步走了过去。这条窄巷要通到另一条街道,需要拐过一个路口,也就是说巷子是呈一个向西北开口的V字,V字两端衔接着大道。而我必须要拐过V字的拐角处,才能继续往前走。
就在我快要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墙角似乎有什么东西,由于巷子没有路灯,今晚的月亮也不够亮,我的视野并不是非常清楚。
我犹豫了一会儿,没立刻走上去,而是等眼睛逐渐适应四周的黑暗,先看清那是什么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要不然万一草丛里埋伏着三条大汉,我一过去给集火搞死那就完蛋了。可是当我的眼睛逐渐能看出拐角那儿藏着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黑暗的角落,有一截鲜红鲜红的布料露了出来,那布料随风轻轻飘动,显然应该是某条裙子的裙摆。也就是说,在拐角站着一个身穿血红长裙的女人。而在我等着眼睛适应黑暗的将近半分钟时间内,那女人——一动不动。
我重重咽了口唾沫,深吸了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转身向着来时的路快步走去。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绝不是个作死的人,拐角那女人一看就不对劲,且不说她是不是红衣女鬼中的一只,就算不是,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否则谁会大半夜穿着红裙子站在一条窄巷的角落里凹造型?
但天不随人愿,我刚转过身准备往回走,就看见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红裙女人。那女人面对墙壁低着头站着,身上是一条类似晚会礼服一样的露背长裙,裙子一直拖到地上,看不见她的脚。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头发从肩膀一直垂到腰上,遮盖了大半边脸。
我头皮发麻,本能地想往后退,又猛地想起现在在自己后方的拐角,同样也有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暗暗攥紧紫竹针,心想反正两边都有麻烦,倒不如从拐角闯过去,一路上到大街还能打车回家。
这么想着,我立刻向后转身,却猛地撞上了一张惨白的人脸!我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抄着紫竹针冲那脸就扎了过去,却被对方一把扣住了手腕。
“干什么?!”
那人开口了,声音浑厚有力,我一愣,这才发现站在跟前的是个肤色苍白的男人,他正一手扣住我攥着紫竹针的手,另一手提着一个红色的布包。我忙把紫竹针别进指缝里,避免让男人看见,果然他看了眼我的手,皱着眉头道:“想打人还是怎么的?”
“……哥们儿,人吓人吓死人,大半夜的走夜路本来就提心吊胆,你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我能不吓一跳吗?”
男人上下打量我一阵,看我也不像是真要闹事的,这才把手松开。我忙把紫竹针揣进口袋里,越过男人看了看V字的拐角处,却没在看见那块红色的布料。难道刚才我看见的东西,不是女人的裙子,而是这男人手里的布袋?他一直没动是因为在那儿嘘墙呢。
可是……我确定我刚才看见的布料是能随风晃动的,这男人的布袋就是再轻巧,放在地上也应该堆成一摞,而不是像裙子一样翩翩起舞吧。这么想着,我又急忙回头看了眼身后,却发现原本在不远处面对墙壁站着的红裙女人,也不见了。
“喂,看什么呢?让让道儿,我挤不过去。”
男人皱眉开口,我顿了顿,举一手表示抱歉,随即退到了墙边让那男人过路。等男人走远,我才重新将紫竹针攥在手里,向着那神秘的拐角靠了过去。然而这次,我却再没看见什么红色裙子或是红色布料,只有一条通往车水马龙的街道的窄巷。
我纵使心里疑虑顿生,眼下也没办法解决,或许……这段时间总是遇见神秘古怪的事,让我的大脑产生了一种不合理的应激反应,以至于看见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看来不只是叶柯,连我也需要适当地放松一下,否则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变成神经病。
走出窄巷,我在街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师傅我家的地址后,靠着车座小睡了一觉。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块十一点了,我简单洗了个澡,正准备上床睡觉,电话却响了。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不认识的人给我来电话。
接通电话,对面却传来了何冬的声音:“萧医生,睡了吗?”
我一愣,问何冬怎么用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何冬说她的手机坏了,这是在宴会上借别人的手机给我来的电话。宴会上?我有些愕然,下意识想起了刚才在窄巷中看见的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人,又急忙摇头把那画面甩出去,问何冬找我什么事。
“萧医生……那些女人,还没走。”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何冬在说什么,然而等她说出后话,我才顿时如坠冰窖、浑身冰凉。何冬的声音有些颤抖:“今天我在柏马酒楼吃喜宴,本来一直都挺好,从新娘新郎出场,到请双方父母致辞,其乐融融的,那新娘子也挺漂亮,可是后来……新娘新浪要开始敬酒了,伴娘陪新娘去休息室换了一条红色的露背长裙,裙子刚一换上,新娘就不对劲了,满宴会跑着要找她的‘相公’,大家以为新娘想闹闹气氛,把新郎推到新娘跟前,让新郎去亲新娘……结果……结果新娘把新郎的舌头给咬断了,然后从十六楼撞碎落地窗跳楼自杀……我的手机就是准备拦着新娘的时候,被带着一块儿摔出去的……”
我感觉一道凉意顺着后背就蹿上了脊梁,何冬哆嗦了一阵,带着点哭腔向我道:“萧医生,我好害怕啊……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女鬼是怎么缠上新娘的,我本来应该察觉到的,但是没有……什么阴气我都没有感觉到,新娘就这么死了……萧医生,我们在老楼里的时候,对付过这群女鬼,我、我会不会也被她们害死啊……”
“别瞎说!”
我怒斥出声,又意识到这个时候吼何冬没有任何作用。我放轻语气,问何冬现在人在哪儿,她说还在酒楼,警察来了,正在一个个地做笔录询问案发当时的情况。我犹豫了一会儿,问何冬新娘子是不是瘦瘦高高的,头发很长,差不多到腰线的位置,穿得长裙几乎拖到地上,很难看见她的脚。
何冬顿了顿,疑惑道:“咦,萧医生你怎么知道?是是,就跟你说的一样。”
我冷汗爬满后背,又问何冬:“柏马酒楼在哪儿?”
“航天大道西吧,反正就是靠近市刑警大队那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