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记得清楚,既是如此,你当是了解我的性子的。”此时的孙富平很是冷静。
感动归感动,却丝毫不影响他分析实情。
“是,老爷,小的正准备说。”刘柄早有准备。
“其实,咱们府里先有大小姐嫁入三皇子府里为侧妃,再有三小姐被赐婚六皇子。这在朝堂之中的几个皇子之中,除了二皇子母妃早逝,势力微弱之外,三皇子乃是闲散之人,不喜争权夺利,便就只有四皇子一人,而咱们府里却还有一个才名冠绝整个京城,美貌绝尘的二小姐。”
话说到了这里,刘柄又停了下来,只睁着一双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看着孙富平。
“绝妙。”孙富平突然笑了。
略薄的嘴唇一动,鼻尖的两条法令纹便跟着深深的陷落了出来,烛光之下,只让人觉得他的笑容阴森而幽冷。
“如此,甚好。”
孙富平接着一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皇家的事情,还得借着皇家的手来做。”
说着孙富平便手书一封:“送去大皇子府,再将三夫人请过来。”
此事,自已说了,也还得给兰氏一些薄面才行,否则,只怕孙瑾凝那边会有想法,想想近些日子,待那兰氏有些懈怠了。
毕竟要想马儿跑,如何能不给马儿吃草呢?
夜深了,寒鸦展翅,低低的飞过大皇子府东边的一座大院子的窗前。
窗内点着一对龙凤烛灯,火苗在室内暖烘烘的地龙之下,被熏得一闪一闪的,瑞脑熏香点在赤金铜兽之中,袅袅绕绕的释放着清尘的白烟。
孙瑾凝穿着一身家常的粉色衫子靠坐在贵妃榻前,披散着一头秀发,拆开了刚刚收到的家书。
一目十行,粗略的看过,又全部展开,细细的读了一番,似乎仍旧未懂一般。
“夫人,这上面写的是……”
孙瑾凝半点也不避嫌,直接将那白色的宣纸展开在贴身丫环环儿的眼前。
环儿俯身看了一会儿,也看得满脸疑惑不解。
“夫人,老爷和三夫人这是何意?”
孙瑾凝摇头:“我也是不解,自我入了大皇子的府邸,父亲便很少派人送信,今儿个倒是奇了怪了,还让我在二月二之时举行一个赏花会。”
那会儿,倒真是春日时节,暖流来过,春暖花开之际,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般做于她又有何好处了?
“那夫人你是怎么打算?”
孙瑾凝先是摇头,又点头:“我只是个侧妃,若是要借用大皇子府的花园子开花会,怎么也得让大皇子殿下点头答应才是。”
否则,她岂敢私自做决定。
“夫人说的是。”
当下,环儿便十分利落的起身去了前院请晋楚傲去了。
翌日,天明之时,从朝堂之上传来消息,六皇子因能力不足,无法查明东楚使者遇刺一事,便涉嫌其中,因着他带了解药,最终救得了使者,故而算是将功折罪,但是,毕竟失了帝宠,又被罚了禁足六皇子府,无限期,不得圣旨,不得出入。
孙瑾姿收到消息之时,只觉得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终究……还是没能帮得了他。”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再怎么样挣扎似乎都没有用。
这是六皇子的命,虽然有些地方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但是,有些地方却是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
孙瑾姿万分抑郁,双手抚额,头痛欲裂。
她只希望,六皇子的命运不要像以前那般,而她也要尽力避免。
“小姐……”木蓉扶着孙瑾姿,将手上的大红烫金花贴递给她看。
“这是今日里刚刚收到的。”
来自于大皇子府里飞来的花贴。
孙瑾姿没有心情看,不过随意扫了一眼,让其放下便起身了。
“小姐,殿下让奴婢告诉你,不要担心他的安危。”
孙瑾姿心里哪里能不担心,此事,她原本知道是怎么样的,本来应该可以帮他的,可是……总有意外。
她挽着长裙,在房间里迈着小步踱来踱去,一步,两步,脚跟挨着脚尖,就好像是在丈量着房间的大小一般。
“小姐,既然殿下那样说,心里肯定有他的分寸。”木覃也跟着上前来安慰着。
“既然如此,那便先行放下。”孙瑾姿有些无奈,眉宇间带着一抹轻愁。不放下又能怎么样呢?这次的六皇子府可不再像以前那般好闯了,就连六皇子那样的身后,大概都不方便出来。
孙瑾姿心里便将此事暂且放下,只先操心着面前所遇之事。
“先随我去看看我娘。”
也不知道,昨日里用了安胎药,有没有好一点。
孙瑾姿到的时候,孙富平还留在钱氏的房里。
“夫人,你身子好些没有,可有想要吃些什么,便不要客气,尽管让小厨房的人为你做。”孙富平的声音里有着孙瑾姿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温柔,直听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孙瑾姿缓了缓心神,好容易才将那股恶寒感压下去,脸上装了一脸的笑容上前去请安问礼,动作仪态丝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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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一看到孙瑾姿一张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精神头,一张清丽的面容更显得生动了几分。
孙富平只看得两眼放光,此时的钱氏竟然回到了他们相识的那时候,美丽清奇。
孙富平看得太过于认真,以至于钱氏脸上红了又红,缓缓低下头去。
脖颈间的肌肤没有打上岁月的印痕,依旧白皙柔嫩。
最是一低头的温柔,不甚娇羞。
“老爷……”钱氏不安的轻轻唤了一声。
孙富平这才恍然大悟,收回目光,有些讪讪的:“姿儿你来了,你便好生照看着你母亲,我还得回书房。”书案上还积下了一大堆可有可无的公文必须要处理。
钱氏和孙瑾姿此时巴不得他赶紧着走了,当下也不留他。
“娘,你身体没事儿吧。”孙瑾姿轻轻的握住了钱氏的手。
钱氏温柔笑着:“娘好的很,倒是你,走得这样急,瞧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说着,捏了丝巾替她揩着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孙瑾姿微微低下头:“娘,日后这府里的人,旁人说话行事,你且只听几分便是,万万不可完全相信她们。”
钱氏就是太过于温柔善良了,识好歹的知道这是善良,不识好歹的,却以为是懦弱。
钱氏点头:“这次是娘的不是,若不是想到那小巧乃是娘身边的人,娘是断然不敢随便用的。”
钱氏这般说,孙瑾姿哪里还敢提,只把身后跟着柳嬷嬷和木芙带了过去。
“娘,这是可以信任的的人。”
钱氏狐疑的看了一眼,只见那嬷嬷和丫头都长得一副老实本分的相,当即也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好,总之是自已女儿带来的人。
“此事,我已经查清,这幕后之人,大概便是三姨娘。”孙瑾姿不想将这事瞒着她,
钱氏又有了孩子这是好事,人都说为母则强,如今的她,有需要保护的人,再不能如同以往那般,不争不夺,不抢,不怒。
她虽然也能够看护她,但是,总有疏忽的时候,上一次便是教训,终究还是得让钱氏自已强大起来,才是正经。
“怎么会……”钱氏一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不会?”孙瑾姿为钱氏的圣母之心,感到心痛。
“这一次,大概只是一次投石问路罢了,并未曾下死手,若是再有……”再有下一次,依着兰氏的狠毒,大抵不会再留余地。
“那……”钱氏有些心慌,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她必定得护住了。
“娘,你现在有了孩子,便在他那里有了底气,无需再怕她们。”
人遇强则强才是生存法则。
这是孙瑾姿用上辈子之死换来的。
“娘并不是觉得她们不会害我,只是,她们好歹也是有儿有女的母亲,若总是行那般 ; ;的恶事,只怕于已不利。”
钱氏倒不是真的是个圣母,能够无条件,无原则的选择原谅那些人伤害她的人,她只是想的太过于单纯了。
“娘……”孙瑾姿立刻觉得有些汗颜。
钱氏只是在为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为他们积德纳福。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是一个好日子,宜行一切事宜。
大皇子府里侧妃举行花会,广发花贴,吸引了半个京城的人参加。
这来的人,因着大皇子近些日子在皇帝面前甚是得宠,因而都十分重视。
连着皇家也来了不少的人。
除了被禁足在府里的六皇子,所有的皇子一一到场,这可喜坏了一干大家千金。
从大皇子到四皇子,没有一个皇子有正妃,她们若是表现的好,很难说不会被皇子们看上,这番一看上,说不准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番的想法,孙瑾姿是没有的,她本意是不想来,总觉得对钱氏不放心,想要守在她的身边,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场花会,并没有她最想看到的那个人前来,所以,她觉得,来不来,都无所谓,最好是不来。
既是花会,大皇子府里自然装饰得极其有花意,四周都是一片花的海洋,各色花种,不管是普通的,还是精致的,通通摆得到处都是。
有那开得灿烂的牡丹,也有那含羞带怯的水兰花,还有那清新粉白的迎春花……各色花朵,繁花似锦,满满铺陈。
“这大皇子府里可真是大手笔,这般齐全的花儿都有。”
“那是,听说侧妃娘娘很会打理花房,这些花,多半是她自已自温室之中养成的。”
孙瑾姿听着一旁的小姐们在谈论着她大姐的养花之术。
虽则,孙瑾姿不喜欢她的亲大姐,但是,她这一手养花的技艺,倒是实实在在的。
听说打小是从兰姨娘那里学会的,而兰姨娘又是家学之中所学,一切的因由便都在兰秀才之上。
“二小姐,想好了吗?”孙瑾姿正对着一朵芙蓉花想得入神,便听得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幽幽然,如同从石缝之中穿过来的。
“给四皇子请安。”孙瑾姿回神,头也不抬,便弯腰行礼。
“二小姐什么时候这般知礼了?”平日里不是一看到他便绕道而行吗?
孙瑾姿眼神一跳,不由得微微侧头瞪了一眼木覃,不是说好了,让她看着一些的嘛,现在人家到了身边了,居然还不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