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很是温暖,虽偶尔有冷风吹过,倒也并无妨碍。
以几位皇子和钟丞相为首,晋朝满朝文武等在东城门,迎接着外邦来使。晋楚傲脸上得意之色很是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此次来使与他有些关系一般。不管是给别人看的,还是如何,他脸上的神情都让人看着十分不爽。
远远的看见仪仗,文武百官便停止了议论,正了衣襟,站在原地待命。
“臣等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番邦使者。”
“恭迎使者。”
司马洪骑在马上,看着这一群穿着整齐的朝服的晋朝大臣,很是不喜,他们西楚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那粗犷的脸上,皮肤黝黑,浓眉黑须,一张圆脸上满满的皆是鄙夷,目光却是在不停的搜索着,终于是在晋楚傲的身上落定。
“傲儿,你母妃可还好?”
晋楚傲满脸堆笑,抱了抱拳,“舅舅,你一路辛苦了,母妃一切都好。”
钟丞相弓着身子,心中很是不满,好歹他晋朝也是一泱泱大国,若不是看在两国姻亲的关系,晋国也犯不着派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
没想到这东楚竟是大阵仗,不给他们面子就是不给晋朝面子。
“舅舅,先让这些大人们散了,外甥可带你进宫去见父皇。”
司马洪像是刚发现这里还站着一帮大臣一般,脸上满是惊奇。
“哦,辛苦众位大人了,司马洪在此谢过众位了。”
纵然心中气怒,却也只能寒暄几句,一众文武大臣就要散去了,并没有看到身后还有一众车队正向着这边赶来。
“怎么,这就是你北晋的待客之道,客人还没有来,就是要先散去了。”
钟丞相听着声音,也连忙喝住了一干大臣,那马车上的旗分明挂着西凉的标志。这东楚来使,他还能想的明白,不过是为了这次的立后大典,想要为玉妃娘娘造势。可是这西凉为何而来,他们倒是想不通透了。
“是老夫失礼了,还请荣亲王大人不记小人过。”
柳元亨只是冷哼一声,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怎么未见我姑姑和姑丈?”
当日也只有柳氏来京时,才有迎接,但是钱国公却是偷偷来京,皇上也就只当做是不知道,现在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钱昀站在人群最末尾,他只知道,这次东楚会来人,却不知道,西凉也是来人了。见问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也赶紧挤上前去。
“元亨表哥,西凉竟是也派人来了。”
柳元亨与钱昀倒是见过几面,以前见他时他还是一个白面书生,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也是一个所向无敌的将军了,只是那脸还是没有黑多少。
“嗯,父王见东楚来人,也派我来看看姑丈姑母过得可好。”
见钱家也有来人,柳元亨的态度才缓和了一些,但是一双鹰眸里,戾气却是不减,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确定身后再无来者,钟丞相才终于让这些提心吊胆的大人们散去。
晋楚轩原本就是来打酱油的,这样的氛围他很是不喜,也就随着各位大臣后面,想要离去。
晋楚裴刚挪动了步子,却是被晋楚傲叫住了,“舅舅,这位就是我同你提起过的六皇子,晋楚裴。”
转过身来,晋楚裴依旧是愣着一张脸,虽然不喜司马洪如此的打量自己,但是却也没有组织,只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任他看。
钱昀站在柳元亨身边,心中很是惊奇,这朝中的党派之争,他虽然并没有加入。但也知道,各位皇子间,并没有这么亲密才对。
晋楚轩转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也不予理会,便转身离去。
午后,便有宫贴下到各个府中,就连钱府,还特地派人送了一张宫贴给钱君豪。
皇上在路源宫大摆筵席迎接两国来使,众位大臣都是已经大殿之上按位就坐, 在丝竹之声中,隐隐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钟丞相,你说皇上他们何时能来啊?”
钟丞相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又将茶盏放在了桌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一点,他们等得已经够久了,可是那边却还是没有动静。先不说,那几位皇子没有来,皇上特意邀请的钱国公也没有来。
“急什么,你还巴着皇上跟咱们在一起等啊?”
喝了一晚上茶水了,钟丞相当真是等得有些心烦,不过估摸着,依着现在这时辰,应该也快来了才是。
钱国公本不想来,但是奈何今日被柳元亨这么一闹,皇上的脸上也是下不去,才请了自己来,如今倒是有几分尴尬了。
众人都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发现一个人影,便是有些激动,待看清楚来人时,也有几个大臣起身寒暄。
钟丞相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是起身,毕竟他年轻时,也受过钱国公的提点,纵然他不愿,这份恩情却也不能忘了。
“恩师,您来了。”
钱国公自然认得眼前这个神采奕奕之人就是钟丞相,他哪里还有当日的落魄。
“钟丞相,这恩师就免了罢,老夫不敢当。”
钟丞相面色一哂,也只笑笑,将钱国公让进了席间。在场的几位大臣也有几分尴尬,本来他们与钱国公也是旧识,还想着要寒暄几句。
被钟丞相这么一搅合,都是看出来钱国公面色不善,不由得也暗怪这位钟丞相多事。
钱君豪抚了抚须,他倒也不是故意想要下了钟丞相的面子,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他的女儿压了一头,现在沦为妾室,他的心头就不爽。
刚坐下,同周围的几位大臣打了招呼,便听到殿前有太监的唱和之声。
“皇上驾到——”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楚易走在最前列,身旁分别是玉妃和庄妃二人。
几位皇子并排而立走在身后,几位皇子的仪态也是各不相同。
“众卿家平身吧。”
晋楚易坐在龙椅之上,才缓缓的开口,放眼四望,目光也是落在了钱君豪的身上。
“钱国公来京,怎么也不通知朕一声,好让朕给钱国公接风啊。”
钱君豪早知道今晚躲不过,也连忙起身,跪在了大殿之中。
“皇上,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就算是心中暗暗不爽,可是想到钱家的从龙之功,晋楚易也只能起身,行至台下,将钱君豪扶起。
“钱国公言重了,不需如此多礼。”
钱国公灰白的头发,在琉璃灯下,显得更是失去了几分神采,那眼中满是动容。
“多谢皇上体恤,当日若非犬儿哎,不提也罢。皇上的恩情,老臣记在心间,永不敢忘。”
晋楚易也是拍了拍钱君豪的胳膊,将人让回了席间。
这件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若非今日柳元亨当着众人的面提起,他只怕也只会装糊涂,当做不知道。以往的那些老臣,能不见,他还是不愿意多见,见到他们,总会提醒自己,当日他为了这皇位到底做了些什么。
“东楚,西凉使者到——”
司马洪和柳元亨在东楚和西凉也都是皇子皇孙的,现在让他们在此对别国的国君行跪拜之礼,他们自然都是心有不甘。
“臣等代表,东楚(西凉)向皇上问安。”
晋楚易的目光落在殿中站着的二人之上,心中震怒,却也只能笑笑,让两人不必多礼,却也没有给两人安排座位。
相较于司马洪,柳元亨倒是眉清目秀的很是俊美,那气度更是与四皇子不遑多让。只不过,却多了一份与年纪相仿的从容与稳重。
丝竹之声再起之时,晋楚易才又看向了二人。
“两位使者,请随意坐,不必拘谨,这也是我北晋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接风宴。欢迎使者的到来。”
两人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仅有的两个空位之上,晋楚易面上看着和颜悦色,也只有与他相熟的人才知道,此时怕皇上已经动怒了。
玉妃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悦,此次来的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纵然不是特别的亲厚,可是,落了他的面子,就相当于是落了东楚的面子,更是落了自己的面子。
她知道,皇上本不打算带着她出席宫宴的,不然现在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和庄妃挤在一张桌子上。
可是,自家兄弟来了,她若是连脸都不露一个,岂不是说不过去。
再晋楚易看来,虽然这东楚和西凉都是带着东西二字,可是东楚临海,打渔为生,有些矿产,但是确实粮食稀少。而一边,西凉,却又是在西北边,牲畜良多,却也像东楚一般,粮食供不应求。全都靠从北晋换购,若是没有北晋,自然也就没有他们的丰足。
更何况,这两个小国,都是地域极小,人口也不多,若是晋楚易想,恐怕将他们收入囊中也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皇上,听说今年北晋雨水充足,我东楚想用千担矿石换取千斛粮米,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我西凉也愿用五百匹良驹换取两千斛粮米。”
东楚和西凉同时开口,晋楚易的脸色也是微微有些变化,他北晋征收赋税,粮仓中的粮食自然是够攻击给这东楚和西凉。可是他们给的东西如此之少,分明是等同于在抢。
“这事不用着急,今日本来就是为了欢迎来使,此事容后再谈。”
晋楚易率先举起杯子,司马洪和柳元亨也是无奈,对视一眼,冷哼一声,也只先能先举起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