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把罗盘放下,对我说道:“小风,这里哪有鬼?你就是那唯一的鬼。别骗自己了,认清现实吧。来来来,你报一下自己的生卒年月,我给你选一个风水宝地。”
我气急败坏的说道:“******,我还没死呢,你能不能看清楚了再说话?”
李长庚干笑了一声,伸手在我头顶上摸了摸,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嗯,本命灯火还在。看来你确实还没有死。不过,既然你没死,你的肉身去哪了?”
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有点茫然的说:“我哪知道?”
很快,我确认了一个事实,我的肉身丢了。
联想起我在鬼打墙当中看到的景象,我有了一个结论:我的肉身被崔露慈带走了。
事不宜迟,李长庚拿出罗盘来,说要帮我找肉身。我们两个按照罗盘所指的方向,一路追过去。
这一夜我们跑得很快,但是对方也很快。时间不久,天就要亮了,罗盘也彻底失去了效果。
李长庚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距离太远了,罗盘没有用了。”
我使劲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长庚从身上拿出来一块冷冰冰的石头,让我揣在怀里,对我说道:“这石头能聚拢阴气,可以让你抵御白天的阳气,换而言之,你在白天不用躲起来了。”
我把石头揣起来,纳闷的说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东西?”
李长庚笑了笑,说道:“走吧,咱们回去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帮你找肉身。”
我们面前只有一条路,这条路是通往困马营的,我很怀疑崔露慈带着我的棺材进了困马营。
我们两个回到纸扎店之后,看见樊姨正在发脾气。她站在台阶上,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叫骂:“连棺材都偷,就那么急着死呢?也不撒泡尿照照,尖嘴猴腮的,也配睡楠木的?”
行人都低着头,急匆匆走过去,谁也不敢搭腔,谁也不敢停留。
姨夫在旁边小声说:“好了,好了,不要动了胎气,别生气了。”
樊姨不依不饶的说道:“我怎么能不生气?那可是楠木棺材,值好几万呢,就这么丢了?”
我扭头一看,果然少了一口楠木棺材。
我心中一动,对李长庚说:“昨天晚上,我曾经闻到过一股浓浓的楠木味,你说崔露慈是不是把我的肉身装进棺材里运走了?”
李长庚点了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我们两个到了纸扎店,一进门我就把自己的魂魄隐藏起来了。我可不想让樊姨看见我,现在她正在气头上,没准会找我的茬。
樊姨瞟了李长庚一眼,摆出来一幅“我都懒得和你生气”的表情来。
她对李长庚说道:“小风呢?死哪去了?”
李长庚干笑了一声,说道:“死了。”
我有点无奈:“这******可真是直言不讳啊。”
谁知道樊姨根本不信,还以为******在随口敷衍她。于是她只是嘟囔了一句:“死剁头的,出门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了。”
我对李长庚说:“******,咱们不抓紧时间去找肉身吗?”
******摆了摆手,说道:“不着急,不着急,我先把早饭吃了,我有点饿。”
我心急如焚,说道:“你可快点吧。”
李长庚劝我说:“你别着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又要马儿跑,又不给吃草,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吗?”
我苦着脸坐在旁边不说话了,免得引得他谈兴大发,那这顿饭就再也吃不完了。
李长庚开始吃了,他的嘴还没有好利索,速度慢到了极点,我只好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在这期间,樊姨向李长庚要了电话,报了警。说丢了一口棺材。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说道:“哪有这样的****,金不偷,银不偷,偏偏去偷一口棺材。”
樊姨说:“我的棺材确实丢了,你们给我找找。”
那边就开始打官腔:“哎呦,你不知道啊,咱们旧城县,警力严重不足啊,上星期有一个入室抢劫的案子还没有破呢。上个月有个交通肇事的还没有捉拿归案呢。去年有个污蔑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家伙还没定罪呢……你说说,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比你的棺材重要?”
樊姨怒道:“你的意思是不给找了呗?”
警察说:“这位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说不给找了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后面慢慢排队嘛。你要是等不及了,那就先换口棺材埋嘛,实在不行,拿破席子卷卷,也是可以的。”
樊姨气的大叫:“你怎么说话呢?”
那边警察也火了:“我怎么说话了?嗯?我倒要问问你,谁允许你用棺材的?中央的文件早就下达了。提倡火葬,禁制土葬,你这是知法犯法啊,你是哪的人?你姓什么,叫什么?”
樊姨大叫:“我是孤马镇开纸扎店的,有本事你来抓我?你要是能把我从孤马镇抓走,我算是服了你。”
这里的乡民很抱团,除非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否则的话,警察来抓人,左邻右舍,远亲近邻,往往会拦着警察求情,说是求情,有时候也会推搡两下。警察顺水推舟把人放了也就算了,如果耍起脾气来,往往会激怒乡民,挨一顿暴揍。
所以警察办案的时候,往往会通过这里的父母官,比如找到镇长,把情况说清楚,镇长再派一些党员干部作为协助,拉拢一部分群众,打击一部分坏分子,往往就能把事情办清楚了。
但是樊姨不怕他找镇长啊。因为这棺材就是替镇长找的。镇长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要睡这口棺材,但是全镇上下,除了他,谁的身份地位配得上这口棺材?
用村口马老头的话说:“这么好的棺材,谁不想躺一躺?镇长也是人,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镇长动心不动心我不知道,总之樊姨和警察还在电话里边吵架。
吵到一半,那边突然熄火了。樊姨摁了免提,我能听到那边有个人在用蹩脚的汉语和流利的英语说话。
原来对方是国际友人,来咱们旧城游玩,丢了一顶帽子。本来帽子丢了就丢了,谁知道这友人比较胆小,可能是看中国的鬼故事看多了,总觉得中国人会术数,偷走他的帽子,在上面画几道符咒,会让他生病,所以央求警察帮忙把帽子找回来。
樊姨正听得好奇,电话就被警察给挂了。
樊姨把电话还给李长庚,自己生闷气。而李长庚还在细嚼慢咽,温吞吞的像是一只老乌龟。
也就二十分钟左右,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李长庚说道:“樊姨,这不会是来抓你的吧?”
樊姨掐着腰说:“他敢。”
警察果然不是来抓樊姨的,它停在十字路口,用喇叭广播着:“谁捡到了一顶帽子,是绿色的,上面印着英文字母。速速交给警方,悬赏五百元。谁捡到了一顶绿色帽子,上面印着……”
警车广播了两遍,就缓缓地向远处开,看样子是要去下个镇子广播。
这时候,樊姨有点受不了了,她跑出去,骂道:“让你们找个棺材,你们说没人手,怎么现在找帽子就有空闲了?”
按道理说,对于无知群众的叫嚷,政府是不会理会的,但是今天,警车偏偏停下来了,喇叭关了,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个小警察。
小警察正了正帽子,微笑着说:“樊姨,是我啊,我是二猫。你有什么事来着?对了,小风哥在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