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长庚在屋子里面看了一圈,发现这些牌位的正面写着姓名,背面则写着生卒年月,以及死亡原因。
我们大概看了看,发现这些人全都是死在孙救死手上的。
李长庚感慨说:“乖乖,这里的牌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看样子这个孙救死还真是杀人狂魔啊。死在他手里的人居然这么多。”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可是我怎么也无法把孙救死和杀人狂魔联系起来。
我看了一会,对李长庚说道:“你看这些人,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一共不到一百人。而且他们居住的很散,不仅有孤马镇以及周围村庄的,甚至临近镇子的人也有。”
李长庚说道:“那又怎么样?”
我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缺少医生,所以附近村子的人也来找孙救死看病。一来,孙救死不是活神仙,不可能真的起死回生。二来,这地方太偏僻了,缺少必要的设备,有些人确实救不活。三来,有的病人,实际上是阳寿已尽,到了死期了。所以,这些人看起来是死在孙救死手上的,其实有没有孙救死,他们都活不了。”
李长庚笑了笑,说道:“听你这么说,孙救死是个大善人了?可是你别忘了,河边的女鬼可是跟我们说过,孙救死不是什么好人。”
我说道:“你宁愿相信鬼,也不相信人?”
李长庚收起来一脸玩笑,有些认真的说道:“小风,有时候鬼的话,比人的话要可信。”
我干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这句话。
李长庚开始翻看那些牌位,嘴里嘀咕着说:“你也来帮我找找,咱们找几个非正常死亡的,作为把柄,过一会就可以去盘问孙救死了。”
我只好走过去,查看那些牌位。我们查看的原则很简单,无非是看牌位后面的信息,看看那些病是不是致命,是不是很蹊跷的死掉的……
我们俩正埋头寻找,忽然灵位上的字迹模糊起来了,我有点看不清楚。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字迹更不清楚了,我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
“******,我的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我抬起头来,看了李长庚一眼。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这间屋子有问题。
我们点燃的蜡烛,这时候已经暗到了极点。
每一只蜡烛的烛光都变成了惨绿色,绿色的火光缩成了绿豆大小的一点。它们只能照亮周围几厘米的地方,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野兽的眼睛。
李长庚低声对我说:“有东西来了。”
我点了点头。
因为烛光的原因,这屋子里面到处都是摇摇晃晃的影子,我们根本无法分辨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既然眼睛不管用了,那就用耳朵吧。李长庚闭上了眼睛,我也大着胆子闭眼了。
我靠着一根柱子,侧着耳朵使劲听。很快,我听到了咀嚼声。有人在吃东西。
这人就在我身后,几乎贴着我的身体。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把五帝钱从身上掏出来,猛地一转身,按在了那人身上。
只听到一声呼叫。那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周围的蜡烛轰然一声,火苗蹿起来几尺高。
等火光恢复正常之后,我低头一看,发现地面上趴着一只丑陋的鬼魂。
而鬼魂的脊背上,则压着一枚五帝钱。
李长庚拿出来一根红绳,把鬼魂给绑住了,而我也收回了五帝钱。
李长庚上下打量了鬼魂几眼,问道:“你装神弄鬼的,为什么吓唬我们?”
鬼魂一脸委屈:“我没有吓唬你们啊。孙救死在这里准备了饭菜,不就是给我们吃的吗?”
随后他上下打量了我和李长庚几眼,说道:“你们不是鬼魂吧?你们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看样子这鬼魂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发现不对之后,居然有些要和我们理论一下的意思。
李长庚说:“我们是捉鬼大师,专门来捉鬼的。”
鬼魂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是来捉我的?”
李长庚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们就是来捉你的,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这话说的很是不通,我们既然是来捉他的,怎么又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然而鬼魂听说要被我们捉走了,惶恐之际,居然忽略了这个问题。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叫郑开放。”
李长庚笑嘻嘻的问:“你有多开放啊?”
郑开放掩了掩衣襟,说道:“我叫郑开放,但是我不开放。我的开放也不是这个意思。”
李长庚摆了摆手,打断他,说道:“你是不是被孙救死害死的?”
郑开放点了点头,很肯定的说道:“没错,我是被孙救死害死的。”
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特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你病了,孙救死没有治好?”
郑开放摇了摇头。
我和李长庚马上来了兴趣,问道:“怎么回事?你详细跟我们讲讲。”
郑开放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我生在一个官宦家庭。我父亲是孤马镇的镇长兼书记。他们都称呼我父亲为郑书记。称呼我为郑少记。你们就这么叫我好了。”
我和李长庚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有点怪异。我们俩干咳了一声,很认真的,拖着长音叫了一声:“郑少记。”
郑开放闻言,双目微闭,双拳紧握,脸色潮红,身体都在微微的发抖。继而他身体紧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良久之后,忽然发出来一声满足的叹息:“啊……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
我和李长庚马上又叫了一声:“郑少记。”
郑开放的身体又颤抖起来了。不过这次他很快就睁开眼睛,然后朝我们摆了摆手:“可以了,可以了。一天听两三次就够了,次数多了伤身体。”
我们俩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是怎么被孙救死害死的呢?”
郑开放说道:“此时说来话长。我死的那一年,刚刚十岁而已。在这之前,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人人敬我,爱我,夸我,羡慕我。你们不要误会,我可没有门阀世家大少爷身上的纨绔脾气,我是一个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的年轻人。”
我忍不住说道:“郑少……少爷。你是不是一直没离开过孤马镇?”
说到这里,郑开放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他干咳了一声,说道:“为什么要离开孤马镇?孤马镇不好吗?”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外面天大地大,出去看看,眼界也能……开阔一点。”
郑开放一挺胸脯,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年轻人,你不要太好高骛远了。”
我连连点头:“是是是。郑少记教训的是。”
我这个称呼又让郑开放恍惚了一会,然后他才气喘吁吁,脸色绯红的说道:“我是很有希望接我父亲的班的。父死子继,我又是嫡长子,孤马镇还不早晚是我的?”
“不过我也没有死等着。那时候我正在上四年级,已经是学校的少先队大队长了。仕途一路平坦……照这样发展下去,我可能会超越父亲的成就。”
“只可惜,正在我畅想未来的时候。出了一件大事。我记得那天是周一,学校升国旗,唱国歌。我是大队长,由我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演讲,可是讲到一半,肚子里面突然翻江倒海,有一股浊气,在我经脉之中乱窜,想要找一个宣泄口。”
我和李长庚听得聚精会神,不敢打断他。
只听见郑开放说道:“我知道,我已经快到临界点了,但是我必须忍住。因为麦克风就在我面前,我要是忍不住,那全校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