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与梵,音节相同,很容易听错,但是我仍然固执的认为那个小女孩叫梵灵。就因为我在转生庙里边,曾经见过她化身为佛祖的模样。
李长庚没有在名字上计较太多,他一向是个目的明确的人,于是笑嘻嘻的问樊姨:“那也不对啊,你和他们家是亲戚,也不应该有梵灵的遗物,哪有把这种东西放亲戚家的?这是怎么回事?”
樊姨上下打量了我们两个几眼,说道:“你们真要知道?”
我和李长庚都点了点头,然后紧张的等着,我很担心她来一句:死剁头的,干活去,一天天的,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然而,樊姨却没有这么说,今天她似乎比以往脾气都好一点。
她叹了口气说:“那男人是我堂哥,叫樊城,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没想到娶了这么个天煞孤星。”
樊姨口中的天煞孤星,指的自然就是园长了。
樊姨骂了一句天煞孤星之后,似乎又有点不忍,改口说:“其实也不怪她,这是命里带着的,谁做的了主呢?老实说,那个女人勤快懂事,热心大方,没一个不喜欢她的。只是可惜,命就是命。”
“她嫁过来以后,先把我堂哥克死了,然后又把梵灵克死了。最后剩下她一个人,没有哪家敢娶,就这么剩下了,现在大伙年纪都不小了,估计她也没这个心思了。”
樊姨看了看桌上的收音机,说道:“这是梵灵的东西,因为梵灵是被那个女人克死的,所以遗物不能放在家里,就分给了几个亲戚朋友。我一直在墙角扔着呢,怎么你们又给翻出来了?”
樊姨说的很简单,我听了之后却有一点怀疑,问她说:“大伙说她天煞孤星,有什么证据吗?”
樊姨说:“这还需要证据?我堂哥死了,我侄女死了,这不都是证据吗?而且有个算命的先生给她看过相,说家里亲人就是让她给害死的。为这个,她还哭了好几天,出门的时候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得。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
樊姨把收音机放回箱子里,重新压在纸钱下面,说道:“听说她从来没去给梵灵上过坟,也是怕身上煞气太重,害得她不能投胎。”
我听到这里,心里有点明白了。怪不得园长不见梵灵,难道是因为这个?
但是李长庚在旁边摇了摇头,有些严肃的说:“她不可能是天煞孤星。”
樊姨这种强势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反驳她的观点了,于是两手叉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李长庚在这种气势之下,也没办法装什么得道高人了,就嘿嘿笑了一声说:“其实很简单,天煞孤星的命,是不可能有孩子的。把孩子生下来,又把她克死,哪有这种事?反正我从没听过父母克孩子的。”
我和樊姨都愣住了。感觉李长庚的观点很有道理。
樊姨也不知不觉得问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李长庚说:“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去问问园长?”
樊姨陷入了沉思当中,好像在考虑李长庚建议的可行性。然而,几秒钟后她忽然抬起头来,对李长庚说:“你听听热闹就行了,还想干嘛?几十年前的事了,问来问去的。给我干活去。”
李长庚干笑着说:“这也没活可干啊。”
樊姨就指着我说:“他不是去棺材店看过了吗?正好我最近正准备进一批骨灰盒,你们去这几家问问,看看谁家价钱低,做工好。”
樊姨给我们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地址。全都是周围乡镇的棺材铺。
我和李长庚没精打采的答应了一声,就捏着那张纸出来了。
李长庚把纸揣进兜里,对我说:“骨灰盒好不好,活人说了不算啊,得死人说了算。等到晚上,我去周围坟地里问问,看看什么样的盒子住着舒服,回头告诉樊姨一声,保证她生意兴隆。”
我无奈的说:“你还有心思做生意呢?干点正事行不行?再者说了,死人住着舒服有什么用?买骨灰盒的是活人啊,你得让活人看着满意才可以。”
李长庚说:“这你就不懂了,死人满意了,可以给活人托梦啊。比如托梦说……樊姨家的骨灰盒很不错,以后都用他们家的。”
我现在觉得我正在和白痴说话。
我们两个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不知不觉得,居然走到了园长家附近。
我看了看时间,应该也快要中午放学了,于是我们就躲了躲,免得被颜棋撞见。
时间不长,小孩们从园长家走出来了。等人走干净之后,李长庚就朝我摆了摆手,说道:“小风,该咱们上了。”
我答应了一声,就跟在李长庚身后。向巷子里走了两步,我又回过味来了,问道:“咱们上什么?”
李长庚脱口而出:“上学啊。”
说了这话,他也觉得不对,呸了一声说:“咱们去问问园长,看看她昨晚上为什么不见梵灵。还有,看她是不是天煞孤星。”
我很不抱希望的说道:“她不会告诉咱们的。”
李长庚说:“告诉不告诉,我们也得试试再说。万一她老人家在心里憋了三十多年,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呢。”
我们说话的工夫,已经走到园长家门口了。我轻轻拍了拍门,小院的门吱扭一声就打开了。
园长站在里面,一脸和蔼:“你们怎么来了?”
我还没有说话,李长庚就笑嘻嘻的说:“我们想问一下你和梵灵……”
他刚刚提到梵灵两个字,那扇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如果不是李长庚躲得快,两道鼻血是跑不了的。
我问李长庚:“你知道什么叫闭门羹吗?”
李长庚干咳了一声:“意料之中,咱们走吧。”
在园长面前问梵灵的事,百分之百有这样的后果,我不知道李长庚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折腾这一趟。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他虽然故作平静,但是眼睛里的得意是掩饰不住的。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我们没有回纸扎店,因为这时候我们应该在隔壁村考察棺材铺才对。
按照孤马镇的风俗,纸扎店如果有进货的意向,棺材铺老板一定会招待我们吃饭的,所以樊姨也没有给我们午饭钱。
我和李长庚捂着肚子溜达了半条街,看见前面有一家包子铺。
李长庚说:“咱们进去喝口水吧,把肚子灌饱了就不饿了。”
我很纳闷的跟在他身后:“咱们为什么不去隔壁村棺材铺吃饭?”
李长庚说:“因为咱们已经饿得走不动了。”
我们进了包子铺,刚刚坐在凳子上,李长庚就跟报菜名似得,用极快的语速要了七八样包子。
我连忙拦住他:“你有钱吗?”
“记账,记账。”李长庚满不在乎的说。然后他高声喊了一嗓子:“老板,记在樊姨账上。”
孤马镇就这么大,大伙早就知道我们俩是纸扎店的伙计了,所以痛快的答应了。
时间不长,包子已经端上来了,李长庚开始狼吞虎咽。我也没客气,也抓了个包子开始吃,反正这件事是李长庚干的,以后樊姨发现了也是他顶着。
十五分钟后,我们俩都吃饱了。我坐在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问李长庚:“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晚上还要见梵灵呢。”
李长庚说:“让我喘口气,一会咱们去樊家祖坟看看。看看樊城是怎么死的。打死我也不信天煞孤星的命能生出孩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