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真出身在一个穷苦的家庭,父亲是拉黄包车的人力车夫,母亲是给人家做粗活的姨娘,十三岁那年因为父亲病重无钱来医,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向长三堂子的老板借了三百块,条件是将她抵押给妓院三年.
这种只卖唱不卖身,只陪客人清谈的叫”清倌人”又叫”小先生”,若是小先生以后接了客便叫作”大先生”,徐玉真学了一年的琴棋书画便出来唱局子.长三堂子这种高等的妓院,姑娘未成年之前是不接客的,这不是老板心善,只不过他们的目地是为了姑娘们唱红了之后,接客时才能卖个好价钱.
徐玉真沦落到此处自是心情忧郁,她自进了堂子后从来都不笑,连照像的时候也满面愁云,客人们给了她个绰号是”不笑的姑娘”.但是她天生得一副好嗓子,张得又乖巧水灵,水牌总是写得满满的,一张局票子唱一曲,长三堂子里收一块银元,一晚上下来倒是可以收三十张.后来客人越来越多,她便成了老板的摇钱树,每日里都是要唱到嗓子嘶哑,两腿酸麻.
此等烟花之地自是人心不古,堂子里的红牌姑娘有专门的人伺候,为她们梳头打扮,徐玉真分派到一个姓夏的中年妇女,夏大姐颇有些见识,总是在梳头的时候给她讲戏文里那些个青楼女子的悲惨命运,她告诉徐玉真妓院是不会放过她这样的姑娘家的,就便是抵押到了期,还是会想尽办法不放她走.丧天良的事这里没少做过.
那日夜里,徐玉真出了局子刚回来,在楼梯上见孔庆茂扶着秋倌就帮了把手,后来吐的那些个也是她收拾着,原本这些是不用她来做的,只是那夜太晚了旁的人都睡下了,她也就顺手帮忙打扫了.
沈乔年本想着从东台路大宅那边叫几个婆子过来照顾庭芳,但又转念一想这婆子佣人那里有自个的娘上心,也就答应了庭轩的意思让庭芳回娘家去住.
庭芳自回到户部巷的娘家一颗心才算是踏实安稳了,只是家里少了庭珍没了说话的人,秋倌要么就是几天不回家,一回来就躲到屋子里闷头大睡.
这日下午秀荷说有位张太太要见她,庭芳想不出自己几时又认得个姓张的,佣人领了人进来一看才知道是余其玉,”快进来坐,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庭芳笑着拉住其玉的手:”原来你先生姓张呀.”余玉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刚做好的小孩包被和贴身小衣,想着先拿来给你看看,若是喜欢我再多做一些.”
“我昨儿个就想来看你来着,打电话去沈公馆佣人说沈太太回娘家小住,我就不请自来了.”余玉兰笑着说.”哪里的话,你帮我做事我还没谢谢你,只是我母亲年纪大了眼睛不好,这本是要娘家人准备的东西,我自幼就是不会这些个东西,我大姐倒是会的.”庭芳让秀荷去沏了茶上来.
“你有空就来陪我坐坐,家里人越来越少了,母亲还要忙着大姐那边的事.”庭芳喝了一口茶觉得有些浓,便叫秀荷去换杯水过来,”如今你饮食起居都要多注意着些,有人知道我要来,托我带了桂花蜜给你.”庭芳微微笑了笑说:”是西山那边的桂花蜜吧,马上就要入冬了这怕是今年最后的.”
她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觉天就要黑了,庭芳便对秀荷说要让客人留饭,余玉兰说:”今儿个就罢了我来得匆忙,家里的那位还等着我回去呢,再说阿其今天也要到我家里去.”庭芳想着那次他们去西山的事叹了口气说:”他都在做些什么?”
“最近酒倒是不吃了,就是闷在屋子里看书.余玉兰知道庭芳问的是阿其,她低声回答道.”我这里倒是有本好书,他若是想看书你就拿去给他看看.”庭芳转身让秀荷去把床头放的那本书拿了过来,余玉兰一看是<东周列国志>,庭芳笑着说:”我最近刚看完这书,觉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