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予安第一反应是将所有车窗全部摇起来,原本60迈的车速一下提升到120迈,疯了一样在路上快速变道,穿插在车流之中。不管是否有人瞄准他,现在这样的行车方式可以降低瞄准的精确度。
“哦,对了,大小姐,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你的好朋友害死你父亲,要不是她不遵守诺言,我也不用杀了你父亲。哎,现在又要杀死这位英俊的刑警队队长,有点下不了手。”车载音响里再度传出那个语气诡异的声音。
“杨竹!你居然用我父亲的性命去做交易?你还有没有良心!”任丹心气急败坏地问。
杨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一颗子弹击穿梁予安身旁的车窗玻璃,在他手臂和腿之间的空隙穿过,在杨竹身侧的车门钻出个洞射出去。两人好险躲过一劫,杨竹扶着车门让自己保持坐姿。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都闭嘴,下车再说,坐稳!”梁予安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在翠竹大道开出180迈的速度。
第二颗子弹从后座车窗射入,由于任丹心赌气拽着杨竹的手,背部离开后座靠背大概十公分距离,子弹从她后背飞过,射穿了另一侧车窗玻璃。
若不是现在夜深,翠竹大道上并无多少车辆,这种速度分分钟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整条大道上就见这辆打着双闪极速狂飙的车,风一样掠过大卡车身边,梁予安娴熟地大幅度转动方向盘,频频闯红灯,看得杨竹心都碎了,每闯一次红灯扣三分,200人民币,照这个样子到家已经几千元没了。
这时,警车已经打着警示灯在后面追,一边用喇叭喊:“前面的车请停下,否则射击轮胎逼停。”
梁予安放缓速度停下,一大票交警围了上来,三人打开车门下车,交警一看是梁予安都大为诧异,他一向性格平和,不像是会飙车的人。
“带我们去交警局,所有处罚我都认。”梁予安像是发号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地说,说完主动往伸出双手准备被铐住,他这种行为有可能会被以危险驾驶罪提起公诉。
领头的人感觉到情况似乎并不是刑警队队长飙车这么简单,一眼就看到左侧两个车窗上各有一个弹孔,没说要怎么处罚,大队人马带着三人先去了交警局,DS也一块儿开到交警局里去。梁予安被带入一个单独的询问室,而任丹心和杨竹则被留在一间休息室内。
任丹心双手抱胸,气鼓鼓地说:“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这件事。”
“周六那天下午我被绑架,对方要求我拿到明河酒店爆炸时,传世跟某家公司还是个人进行的交易标的物,如果我第二天晚上十二点前拿不到,就杀了干爸。周日那天开完股东大会,晚上干爸和珊姨跟我一起吃饭,绑架者临时把要求改成了要我拿到干爸的指纹,干爸手上有生物凝胶,根本提取不到指纹,我就拍下指纹回家用3D打印机打印出塑胶模型,本来想走一步看一步,结果岳博士的人工智能猫探测到异常电磁波,就切断了电磁波,对方无法联系我,我没能把东西交给他。所以……”杨竹无奈地说。
“啪”任丹心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杨竹右脸,反手又打在她左脸上,她咬牙切齿地说:“杨竹,我从来没这么恨你!一巴掌是气你居然要把我爸指纹交给别人,公司里多少机密都需要用我爸的指纹虹膜开启,你给别人等于把传世送给别人!一巴掌是恨你居然以为就凭自己能保护我爸,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跟爸爸说让他请保镖,别说保镖,美国最顶尖的特勤人员都能请来!从小到大都说你最聪明,你这点聪明害死我爸了你知道吗?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杨竹头一次感到如此痛彻心扉的难过,她今天又一次听到了“自以为是”这四个字。
“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任丹心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冲了出去。
杨竹刚想上前去拽住她,任丹心突然转过身指着她说:“我不用你管,你也没这个能力保护我!”她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中,怔在原地看着任丹心走出休息室,她打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在四个高大威猛的黑人保镖保护下离开。
她落寞地站在空荡荡的休息室,心像被Meteor box打成筛子,如一尊木乃伊似的一动不动,只剩下胸口起伏的呼吸。
“任丹心呢?”梁予安走进来,奇怪地问。
“她走了……”杨竹有气无力地回答。
“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我们今晚回家不安全,等会他们送我们回市局里,我们在局里值班休息室凑合一宿吧!”梁予安一眼看穿,也没有再问下去。
杨竹神情迷离地点点头,今晚在哪里凑合一宿都一样,减轻不了她心中的苦楚,过了很久,她抬起头问梁予安:“我是不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以为是的时候,得到好结果就被评价为果断冷静,得到坏结果就是自以为是。”梁予安的话,一针见血。
杨竹知道他说得对,可说得对也改变不了她间接害死了任远的结果。
“被威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梁予安走到她身边,语气平和地问,平和到怕让她感觉到压力连声音都放得很轻。
“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怕我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事情变得更糟。”杨竹坦荡地说。
梁予安低头看着她,认真地说:“最糟的结果就是杀死任远,不告诉我也是这样的结果,还能更糟到哪里去,但你给我一条线索,我也许能查到更多信息。杨竹,你可以信任我。”
杨竹眼眶泛红,抬起头本想看着天花板将眼泪憋回去,却看到他的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流到了她的头发里。她忍不住想要靠在梁予安的肩上,却被梁予安牢牢捏住了肩膀,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她不要靠上去。梁予安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背负着很多事,但我希望你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这样会影响你的工作质量。我听说你是费城最年轻的法医博士,你要证明你自己是个优秀的法医,而不仅仅是个坚强的女人。人都会脆弱,但优秀只有用能力证明。”
“明天我会对女死者做复检,谢谢梁队长。”杨竹伸手抹干了眼泪,恢复往日那令人生分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