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杨竹看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但岳迩看了一眼于铁和霍小兰,把嘴巴闭上,说:“我不会做饭,想起晚上咱俩吃什么?”
“切……”于铁和霍小兰异口同声发出唾弃声。
杨竹会心地扬起眉毛,示意懂岳迩的意思了。岳迩打了个响指,指指实验报告,就回到化验室去工作了。
霍小兰看他们俩这一来一去打哑谜似的,噘着嘴道:“哟,你俩都用脑电波沟通了吗?”
“对,他们调成同步频道,用分子级加密。”于铁在边儿上帮腔。
杨竹看他们没大没小的,把他们赶到旁边去:“你们俩是闲得吗?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把尸检报告给我写好,我检查后没问题再给梁予安发过去。”
“好!”霍小兰扁扁嘴,朝于铁吐了吐舌头。
解剖室里的气氛没有这么沉重,自然也让杨竹心情变得平和,她换了一副手套,把刘明亮的肝脏取出来,沿着硬化区域环切,丢进了福尔马林液中。
杨竹见两人在信息区录入信息,去污染区洗了洗手,拿岳迩送过来的化验报告看了看,在实验报告中写着:“将死者巨噬细胞中SU3-ihCTC部分接种于GFP裸小鼠腹腔,其致瘤率为6/8,6小时内小鼠腹腔有癌性腹水和散在肿瘤结节形成。无论是在荷瘤鼠活体、处死后解剖得到的肿瘤结节,还是肿瘤组织的冰冻切片中,都能明确显示巨噬细胞由发红色荧光的SU3-RFP子代细胞和发绿色荧光的宿主细胞组成。死者巨噬细胞已经深度癌化,且进展速度极快。”
换句话说,严月娥是因为罕见的巨噬细胞癌化而死。
杨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给梁予安发了条信息,叫他赶紧过来,她有问题想要问他。她放下化验报告,走回到工作台,把那块肝脏捞出来,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癌细胞都是由于细胞膜树纹状破裂,胞内物质外泄而萎缩,细胞核失去活性。杨竹将关键部位切图传给霍小兰,他们齐心合力把尸检报告写出来,杨竹过目后发送给庞法医和梁予安。
“你们先下班吧,我再干会儿!”杨竹让他俩先走。
霍小兰求之不得,赶紧收拾东西出去了。
不过这时候已经临近下班的点,岳迩从楼上化验室下来,恰逢梁予安从楼梯上走上来,两人见面气氛发生了微妙变化,杨竹把视线从显微镜前挪开,回头对梁予安直奔主题,问:“刘明亮是怎么回事?”
“他和严月娥是MTD实验室癌症实验组的实验对象,不同的是,严月娥是第一批,而他应该是去年最后一批。”岳迩抢先说了出来。
“刘明亮参与过这个实验,就是那个乡村医生牵线搭桥,但那乡村医生自杀了。”梁予安一只手伸进裤袋里,拿出照片递给杨竹,说:“尸体拉给乔法医去验了。”
“自杀了?是真的自杀吗?”杨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因为上一个从事这种事的赵勇并非自杀,而是被冥王星的人干掉。
“我问那个医生,那医生很心虚,拔腿就跑,我追他追了几里地,最后他跳进了水库,水库水有五十米,太深……救援不及时,淹死了。”梁予安无奈地说。
杨竹接过照片,穿着脏兮兮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浑身湿漉漉的死亡照片。
“好吧,我知道了!”杨竹只得这么说,然后指着靠着信息区的解剖台,对梁予安说:“这个刘明亮有可能是被毒杀,利用磺胺嘧啶引起过敏反应。找到这个给他磺胺嘧啶的人!这两个MTD实验对象死亡,估计都是被清理灭口了。”
“等等,我插一句,严月娥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她就是因为癌症死亡的。巨噬细胞癌化,这个癌症的罕见程度就相当于中彩票,福彩。”岳迩强行插话,提出自己的见解。
“我看到实验报告了!她的情况确实很奇怪,癌化速度这么快,六个小时就让小鼠发生癌性腹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正常情况下,可能出现这么异常的情况吗?”杨竹不解地问岳迩。
岳迩做了个鬼脸,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说:“在脑胶质瘤协同癌化巨噬细胞的情况中,可能出现。但是,速度这么快……就罕见了,可能是服用了刺激性药物或者甲醛乙醛等激化癌细胞的药物。”
“总之,我不认为严月娥是被谋杀,但刘明亮我认为是谋杀。”杨竹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梁予安自然不太听得懂他们跟外星语一样的术语对话,但杨竹简明扼要的结论让他明白了大致是什么情况,他见岳迩没有接茬,就看了一眼大门,确定门是关着的,犹犹豫豫地对杨竹和岳迩说:“我知道我继父的事情,让你们对我很失望。但是,我确信他绝对没有杀害你父亲的意图,最后你父亲的遭遇,我很遗憾……我想说,你是不是可以再去查一遍!庞爷亲自去查的结果,我没有话说……我就希望,你可不可以再去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或者别的有价值的线索。”
“你爸已经亲自来找过我,说他没杀我父亲。”杨竹语气有些低沉,转过身去收拾工作台上的脏器。
岳迩有些担忧地看着杨竹,怕梁予安这时候提这事情刺激到她,但看杨竹似乎情绪还平稳的样子,有些怨念地看了梁予安一眼。
梁予安自然知道杨竹有心理疾病的事实,不甘心却又期盼地看着杨竹,话到嘴边转了几圈,变成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个月前,岳迩把事情报告给庞副局长了,不过还是没你父亲的消息。梁警官,我父亲的死因,我会亲自去查,有劳你操心了!”杨竹用非常冷淡生硬的语气对他说话。
由于杨竹背对着梁予安,他看不到杨竹的表情,如今他彻底失去了岳迩和杨竹的信任,也无意于多说什么,便告辞离开,杨竹当他是空气一般,毫不在意。有些事情,只能交给天意,他不愿也不能强求杨竹。
“看来这段日子他饱受折磨,人都老了很多。”岳迩有些同情他,毕竟曾经拿他当最可以信任的朋友。
杨竹收拾完工作台,把资料都归档,尸体推入临时冰库里,脱下防护服,在洗手池里仔仔细细洗手,对岳迩建议道:“晚上有两个选择,一个我们买菜回家做饭,一个去外面吃,你选择哪个?”
“那买菜做饭吧!”岳迩满脸笑容说。
杨竹洗完手,换上黑色西装外套,:“我的USB插口坏了,晚上帮我弄一弄,我现在连移动硬盘都用不了。”
岳迩不怀好意地笑笑道:“我有个硬件,往你的插口一插就好。”
杨竹听出了弦外之音,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旋即又左看看右看看,捶着他肩头笑着说:“这么快就学坏,太过分了!”
“博士学位,货真价实!”他得意地揽着杨竹,走出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