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条手臂粗的黑色玄铁链将少南行紧紧捆住,而那只狼兽则匍匐在一旁,一条火红的链子拴在脖子上,时不时便有暗红色的电流传入狼兽体内。
而在这囚室的门口,有一张太师椅,也不知道铺着什么兽族的毛皮,坐着一个清高的白衣男子,半张侧脸妖媚无比,好似盛开的血莲。
“许久未见你这般好的皮相了,拿来做人·皮·面·具委实不错,能让红儿高兴高兴,也是好事一件。”白梵天手指抚摸着自己的红唇,一边笑着,一边说着:“还有你这颗心脏呀,又嫩又好,年岁不大,灵气充裕,红儿怕是见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少南行寒着脸,却并无畏惧:“我问你,你这里可关着一个七品修为的孩子?”
“哟?你认得?”白梵天眉眼看了一眼少南行,笑了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可惜了一副好根骨,委屈了一身好家室,却也要落得这般下场,可怜,可怜呐!”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少南行双目灼灼看向白梵天,着急地问着,那八根锁链就“丁零当啷”的响着。
白梵天瞧了一眼少南行,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我又岂会放你出去?这样好的皮囊,已经被文墨白那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小子毁了,我这样做是保护你呢!”
“这副皮囊你要你拿去,我只想看看他。”少南行说。他低着头,头发就这样垂在耳畔,眼神也垂了下来,声音也低迷了下来。
“你既然这样说,那便先剥了你的皮再与我讨价还价啊,没有付钱,我怎么给你你想要的呢?”白梵天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摇着步子走到少南行的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少南行的下巴下撩拨了一下,笑道:“你这人倒也大方,也不为自己求个恩典,也许我便放过你了呢?”
“不用,我是来寻尘儿的,见得他,我便高兴!”少南行说。
“那小娃娃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弟弟,最疼惜的弟弟。”少南行说,眼神就这样温柔起来,仿佛能将人融化:“他最听我的话,也对我最友好。在家里,除了他母亲,他只信我,我许久未见他了,我想他了,要死,也总要见他一面的。”
“啧啧啧,居然是这样的好兄弟,说你们乱·伦我都信了!”白梵天又掩嘴笑了起来,手中把玩着把玩着,便多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在少南行的面上轻轻的拍了两下,说:“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好拒绝啊,这便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断了你的骨,剜了你的心,不过我会留你神魂,留你一双眼睛,你说的嘛,死前,总要见他一面的。”
“好。”少南行淡淡的回答,一丝也不畏惧。
“这刀名唤血刃,你放心,刀下亡魂没有十万也有九万九,我下手很有准头。”白梵天卷起少南行的袖子,拉开少南行的血衣,浅浅的笑着,说:“你这样好,我便当做难得的发一发慈悲,不叫你这样痛苦就是了。”
“好,你只记得你的承诺就好,不然,你纵然能杀我于瞬息,我自爆金丹总也能逃出一缕神识,请来我师尊和父亲,这魔戮山也要反手覆灭。”少南行道。
“哟,这样了不得呢?晓得了,晓得了!”白梵天娇笑一声,便拈着血刃,道口对准少南行羞涩的喉结:“为了不让血污了这大好的面皮,我便先将你的血放了,这样你的心脏也会急剧收缩,红儿会喜欢吃这样的心脏的。”
眼看着那刀刃便要下了少南行的咽喉,这时,白梵天背后忽来一道强悍的魔气,居然凝结成一只大手,直接拍了下来。
“什么鬼!”白梵天感觉背后生风,顿时一个转身,悍然一掌打出,将那魔气凝聚的手掌打得稀碎,只是未等他看清前面有什么,只觉得耳畔划过一道劲风,转身一看,却正见少南行正被什么人拉扯出铁链,骇然之余连忙又是一掌,直接打在少南行的胸口。
“噗!”
少南行一口鲜血喷出,却也成功脱离了那八条铁链,好似萎缩了一般,直至消失无影。
“该死!是什么人敢从本座手底下抢人?不怕被本座剥皮削肉,挫骨扬灰么!”白梵天勃然大怒,四面看去,却是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叮叮当当!”
三个呼吸之后,铁链声再动,白梵天连忙寻声看去,却也只见狼兽如少南行一般模样,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瞬间变小,乃至消失不见,他连忙又是一掌打出,这一次却没有如此好的运气,没有打中。
“可恨!可恼!是谁!是谁胆敢在我白梵天面前救下我要剥下的皮囊,简直罪无可赦啊”
一股气浪卷出,囚室内的铁链瞬间寸寸崩裂瓦解,化作齑粉,当真便是挫骨扬灰了!
“走!”
一叶世界内,少忘尘顾不得擦去脸上泪痕,瞬间逃离魔戮山!
这一路上,少挽歌抱着少南行,摇了摇,却并不见少南行醒来,皱着眉道:“公子,他被那个变态打了一下,恐怕是伤得不轻呢!”
少忘尘转头看了一眼,连忙腾出一只手,一指点出一道灵气输入少南行的体内,开始医治。
“兄长,你可切莫有事,不然尘儿如何处之?”少忘尘心底里焦急无比,却又不好再哭,生怕自己乱了分寸,可是抿地发白的嘴唇却暴露了他的无措。
少挽歌担心地看了一眼少忘尘,说道:“公子不必担心,你是天底下唯一的贵人,这一身医术自然也是了不得,定是能够治好的。”
她见少忘尘连头都不肯回一下,便知道少忘尘大抵也是怕自己这一回头,看见眼前人的凄惨模样,会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她想了想,便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块兽皮来铺好,小心将少南行平放在上面,然后自己去看了一旁的狼兽。
“大狼狗,大狼狗,你家主子倒下了,你可莫要倒下了,你这一身伤我也没法治,便叫鹮儿陪陪你!”少挽歌揉了揉一旁趴在地上的狼兽的硕大的脑袋,然后挥手让朱鹮现身。
朱鹮变作原型,红彤彤的,看着地上的狼兽,便吐出一口元气加持在狼兽身上。
瞬间,狼兽的眼神内有了神采,好似活过来一般。
少挽歌看着,只觉得自己心里也堵得慌,看着少忘尘的背影,便盘膝坐了下来。
“糟了!”
半个时辰后,少忘尘心里有所感应,便只觉得一叶世界恍惚一闪,便好似鸡蛋壳一般碎裂开来。
“呀!时间到了!”少挽歌惊呼一声,连忙叫朱鹮变大,托住了这一行人,免得掉下半空去。她和少忘尘虽然都能御风飞行,可是托着一个人一头狼兽总是不那么好。
少忘尘旋身坐在朱鹮背上,平稳无比,却是将原本就被放出来的婆椤双树拿来一刷,将一叶世界残存的灵气和力量全部吸收,又各自多了一片叶子,根须也又长了几分。
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南行,忍了一路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掉在少南行的面上,冲刷去那血迹斑驳。
“兄长,你如何便去魔戮山这样危险的地方呢?又如何要为我做那么多事?尘儿哪里值得兄长这样做呢?”少忘尘泪眼朦胧地看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庞。
四年不见了,当初少南行离开之时,也不过是十岁,与他离开太尉府一般大。如今却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眉宇之间,他们两人是何其相像?
久远前的记忆就这样席卷而来,好似狂风夹浪,根本不给他遗忘的机会。
那是什么时候呢?是安宁公主故去没多久,太尉府连孝服都没有脱去的时候,少忘尘和娘亲便日日在门外守着,因为被二夫人管制着始终没能见了安宁公主的遗容一面。少南行哭地再也哭不出了,便再也不敢看他母亲的容颜,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拉起地上跪着的少忘尘,说:“尘儿,我没了娘亲了,以后你便是我最亲近的人了,你今夜与我同睡好不好?”
于是,少忘尘从地上起来,牵了少南行的手,彼时未脱奶声地说:“好,兄长也是我除了娘亲以外最亲的人了,尘儿与兄长同睡,兄长就不会感觉到孤独,不会感觉到悲伤了。”
再早些的时候,那时候他仿佛才记事吧?那时候整日里都有人欺负他,少袭辕和少扬戈也是从小就带来的跋扈,见了他也不叫他好苦头吃。有一日,少袭辕举了拳头便要打他,一个声音远远的就传了来:“你敢打下去,我便打了你,你自己斟酌!”那是他第一次见少南行,只觉得这位哥哥与被人是如此的不同,好似走路都带着风似的,便是生气了都是如此好看。还记得那双手伸了过来,说:“你叫什么名字?是我的弟弟吗?我好似不曾见过你!”
从那以后,他少忘尘便在太尉府里有了靠山,但凡少南行与他同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好,冬日里的狐裘,夏日里的冰,油盐酱醋,无一不是这位年纪才比他大三岁的兄长一手操办的,那些下人们这才不敢克扣,不敢怠慢。
“兄长,尘儿又叫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