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音站在一旁扯了扯顾呈胤的袖子,他才抱拳行礼:“草民顾呈胤参见皇上。”
“草民见了圣上可不是这般行礼的。”安阳几瑞走上前坐在凳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呈胤也毫不客气的坐下。
“淳儿改名了?”见顾呈胤干坐着,樊音在一旁干站着,安阳几瑞只好自己斟茶,“胤,嗣也。这是呈泺给你取的?”
“回皇上,草民并未改名,淳一直是草民的名,呈胤只是草民的字。”顾呈胤面无表情的答道,他最厌烦别人讨论他的名与字,哪怕是九五之尊。
“朕记得呈胤尚未到及冠之年。”安阳几瑞饮了口茶。
“长姐冠与字只是想提点草民,草民可独自生活,与弱冠之龄无关。”顾呈胤解释完,转头对着樊音道,“你先出去候着。”
樊音十分不情愿让顾呈胤与安阳几瑞独处,但他又一向听从顾呈胤的话,只得出门。
“此人眼熟,是你在顾府时的贴身随从?”安阳几瑞不由得问道,顾家满门抄斩,顾府的家丁也全数变卖。
“不知皇上来找草民所为何事?”顾呈胤不去回答他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面对安阳几瑞他终究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虽然始作俑者不是他,罪魁祸首不是他,但他是那把杀了他全家的利刃。
“呈泺近来安好?”安阳几瑞问得随意。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有什么能逃过皇上的法眼。”顾呈胤淡然道。
听到顾呈胤如此回答,他也不再多问,而是手握着扇柄敲了敲圆桌道:“罗儿已是碧玉年华,朕来自是为了罗儿的婚事而来。”
顾呈胤亦是面无表情,清冷的目光落在桌上自己的那柄折扇上,若是他就在这里杀了安阳几瑞,会如何?
淳儿,淳儿……
父亲亲切的呼唤在他耳畔响起。
顾呈胤想要拿起折扇的手最终手重重的放下。若他把扇柄搁在面前男子的咽喉处,只消那么一用力,他便会死,他的家仇便可报。
他曾经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美好的让他如今夜不能寐不敢回忆。十三岁那年,一道圣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他生命中没有了任何色彩,一切都是灰白如烬。
“皇上想如何做?”顾呈胤神色如常,心思倒没有暴露分毫。
“若把罗儿嫁与管相之子管彦你说如何?”
顾呈胤轻笑道:“皇上贵为九五至尊,想必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又何必来问草民。”
“你与罗儿是青梅竹马。”
“那自然是尊重郡主的意愿。”
安阳几瑞显然不了解顾呈胤,他以为他会拼了命的反对拼了命的争取,如今说出这样的话,安阳几瑞却是笑了。
安阳几瑞握着扇柄又在桌上敲了二下,似乎是在斟酌:“若我把罗儿赐予你,如何?”
“赐?”顾呈胤没有安阳几瑞想象中那般高兴的谢恩,而是讥笑着说出这个字。接着顾呈胤又冷笑道,“为何你每一句话都会带着利益?”
“对你,我有什么利益可图?”安阳几瑞答得也是爽快,“我图的不过是罗儿后半生的安稳,而你,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一个罪臣之后,的确不是合适的人选。
“且不说别的,罗儿天家富贵,你一罪臣之后如何让他幸福?”安阳几瑞轻蔑一笑。
“我父亲不是罪臣,当年种种你最为清楚。”顾呈胤心中激烈翻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顾老将军功高盖主,皇上惧怕管柬嫉妒两人联手的一场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