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漱的身子不由地摇晃了下。
“少夫人。”庆儿终于哭出来,“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不喝药也就算了,但一看到蜜枣竟直变了脸,竟怒到一挥手就打下去把瓷碟都打碎了,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够这般无情伤人心……”
雪漱的眼睛里瞬间也有了潮意。
“或许他是不喜吃甜,我原本以为汤药苦……”雪漱表面这样说着,但心里却难受至极。难不成还是因为自己昨日的鲁莽实在犯了他的忌讳……可,他们不是夫妻吗?那样子,怎会令他如此反感?难不成他根本就是厌恶自己……
这样想着,雪漱慢慢地坐倒在灶房里。
同样,中午重新煎好的汤药又给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这下雪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书房里一阵阵尖锐犀利的咳又钻进耳中,雪漱的心既难过又揪得紧。
饭不吃,药不喝,他该是对自己怎样的气呢!昨儿自己的无意之举,他都这般,那以后的日子……雪漱真不敢想象,有一种如履薄冰之感。嫁入刘家,她虽不期望能象父母亲那般恩爱深情体贴呵护,但也应该象村里那些普通百姓夫妻一样举案齐眉相扶相携地过日子吧,这样才算真正地家。可现在……
雪漱又想起了那幅画。
既然他不爱她,为何还要娶?刘家的面子难道比她的一生还重要吗?刘家口口声声要报恩,如今恰似给她套上了一套枷锁,这样的恩情,她怎承得了?
既然那么爱她,为何又不娶?她并不在乎他多一房宠妻爱妾,不管是香香还是娇娇,她根本不在乎。只要他别让自己这般地局促难受……
雪漱低着头陷入沉默,庆儿也在一边倚着门难过地不说话。
突然,房门一冷,一阵风袭来,香香和香菱就象从天而降掠进房里。她每次都是这般风风火火不请自进吗?雪漱看了香香一眼低下头没说话。庆儿却不乐意了,“喂,你怎么又来了?进房也不打声招呼,你是鬼吗?”
“你才是鬼!这是我三哥的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的着呢!”香香抱着肩斜睨着庆儿丝毫不相让。
雪漱听着她们争吵更加头疼。
“哼,就知道你们拿三哥没有办法了,想让他乖乖地喝药,比登天还难!”香香瞟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撇着嘴说。那眼眸中有丝得意,还有些许讥讽。
“嘁,听你这么说,好象你多有办法似的。”庆儿也无不讥讽。
香香一听,立马脸一扬胸脯一挺,“哼,我就是有办法!你们瞧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见雪漱坐着的桌子上有一个小碟便兴冲冲奔过去打开了盖子。
雪漱与庆儿不觉好奇地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都盛满了疑惑。庆儿也忍不住慢慢凑到桌子前,香菱却倒退了两步离桌子又远了些。
“啊……”待看到香香倒进小瓷碟的东西时,庆儿吓的啊的一声就往后跳去,脸都白了,“你,你,你拿那个东西来做什么?”
雪漱一看也不由皱紧了眉头,伴着醇厚的酒香,小瓷碟里此时正扒着一只肥大的蜈蚣,还没死,似乎已醉得不行了,在碟子里嚅动着,那样子让人惊悚又恶心。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三哥最怕这东西了,只要一见到这小家伙,你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乖得比三岁小孩还听话……”
听了香香的话,雪漱和庆儿恍然大悟。庆儿跳起来又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雪漱也转过了脸,嘴角隐隐地笑,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的沉郁了。也许恶人就该有恶人磨。
“庆儿,桌上的汤药凉了再拿去温热了,让表小姐拿去书房。”雪漱隐约带着轻松笑意吩咐庆儿。
庆儿却不进返退身子又往后闪了闪。
香香一嗤笑,故意逗弄着碟中的蜈蚣吓着庆儿,回头还一脸坏笑地瞥着她,那神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庆儿的脸却黑得似锅底,银牙紧咬,双手紧握成拳,却拿香香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若再不把那恶心的东西装起来,我就抱来大公鸡……”庆儿色厉内荏。
“嘁,你少来!吓你我还不屑呢,还是看着三哥害怕的样子好玩……”香香玩够了,嘻嘻笑着把蜈蚣装进了瓷瓶里。
庆儿却挪动着僵硬的身子靠近一边的香菱,“香菱,她是从哪儿弄来的那恶心东西?这种节气,好象不易找到吧?”
香菱抿嘴笑,也凑近庆儿,“我告诉你,你可不需告诉别人,是小姐从姑老爷的药酒坛子里捞上来的,姑老爷才刚放进去……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了,否则麻烦大了!”香菱说着故意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她嘴中的姑老爷当然是指刘云其,大夫人是香香的亲姑母,老太君是她的亲老姑奶奶。
“噢……”庆儿一听,故意拉长了腔调,脸上也不似先前那么害怕了,似乎抓住了某人的小辫子,脸上也是一派洋洋得意。
但最后,为了对付某人,香香与庆儿暂时结成了同盟,端着那碗温热的汤药三人一脸坏笑地就向书房走去。
雪漱站在窗前一叹,只愿他自求多福好自为之吧!
果然,不一会庆儿洋洋得意满脸痛快地端着空空的药碗回来了,非常神气地往雪漱面前一站,“嘿嘿,少夫人,真是痛快啊!从未看到公子这般聪明爽快过,香香刚一掏出瓷瓶,他就知道是什么了,二话没说,端起汤碗就一口饮尽了……嘿嘿,你都没看到三宝的那张脸,啧啧,都要变成绿绸缎了……哈哈哈,那肥腻的蜈蚣,三宝吓得就差没尿裤子了……”庆儿说着,弯下腰笑得痛快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