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根爷似榨干的粗壳，没人要了，终于在重阳节那天病倒了。
五个儿子像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样，纷纷外逃躲避。
土根爷气得说不出话来。思前想后，土根爷泪流满面。
不久，村里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土根爷藏有一价值连城的老古董。老爷子放言：不管是谁，只要愿意养老送终，老古董归谁所有。
那几天，土根爷的门槛踏破了。许多陌生男子，自愿给土根爷当干儿子。还有不少漂亮女孩，情愿终身不嫁，给土根爷当干女儿，服侍土根爷一辈子。
这一切，五个儿媳躲在暗处看得真真切切，急得心里似火烧。
于是，五个儿媳迅速发出“鸡毛令”。五个儿子得令，快马加鞭返乡，争先恐后养老尽孝，一时传为美谈。
从此，土根爷成了儿子媳妇们争相孝敬的“皇帝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想要什么，只管支一声，儿子媳妇们就是脚趾撑破皮，也要满足老爷子。
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出过远门的土根爷，破天荒开了一次洋荤，出了一趟远门，见了一次大世面，回来后啧啧不已。
土根爷逢人便说，我上辈子作孽受苦，下辈子享福快活，都是五个儿子造成的。
儿子们做人，媳妇们做鬼。
儿子们尽孝，媳妇们咬牙切齿，巴不得土根爷鼻子早点朝天。
村里流言蜚语，都是从媳妇们嘴里吐出来的，然后再扩散开来。
土根爷依旧在重阳节那天倒了下去。同上次不同的是，土根爷再也没有站起来。
土根爷告别人世刚好是耳顺之年，在农村叫做白喜事。
五个儿子是极要面子的人，把土根爷的丧事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从烧落气纸开始，净身，换衣，开吊，打丧鼓，出殡，抬丧，喊号子，设灵，圆坟，一切按程序和习俗来办，博得方圆百里一致好评。
五个儿子美名一夜天下扬。
丧事毕，五个儿媳迫不及待从土根爷床下挖出宝贝，打开一看，鼻子气歪了。哪里是什么“古董”，分明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载《农村新报》2002年8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