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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诗刊

榆关断音信,汉使绝经过。胡笳落泪曲,羌笛断肠歌。纤腰减束素,别泪损横波。恨心终不歇,红颜无复多。——庾信《咏怀》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中文系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文学梦,而出书则是文人最大的骄傲。“太上有三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为了追求这份不朽,有人提倡一本书主意,谁一辈子出上这么一本两本书,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没白来这世界上。当然要在以前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学发烧友想出一本集子那好似比登天还难,但是时代不同了,现在只要他有钱或者他妈有钱,不管文章到底有多烂文笔到底有多嫩,你都能享受出书的快感。11月11日这天,无数没有对象可搂没有事情可做的,爱好文学的青年以及不爱好文学只爱好热闹的同志都齐集一堂,一场好戏即将上演。且说这讲坛正前方排开一溜小方桌,桌后坐着一溜人马,排名不分先后从左向右依次是:郑秋、罗旭、米粒、孙子曰、范宣、牛×、周伦等。大会在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开始,首先由郑秋致开幕词,接着牛×对新书做隆重推介、周伦随后对作者进行美誉,最后范宣闪亮登场。今日之范宣不同于以往,但见其人外罩一件粉色小夹袄,内穿大红曳地长裙,真可谓美丽冻人。先是自我介绍王婆自夸了一番,接着配着音乐拉长音调朗诵了“自己的代表作中的代表作”《一定要大》、《渐近高潮》和《快些呻吟》,紧跟着又拿起麦克风唱了一首国语版的《独自去偷欢》,见底下观众反应激烈,就又唱了一首女生版的《赤裸裸》:“她似冷若冰霜,她让你摸不着方向,这是她心里寂寞难当。……面对她的疯狂,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惊慌,一段尴尬的沉默。我说你要做着什么,突然紧迫住我说,哎!已经顾不了太多……”唱到“我的爱呀,赤裸裸,你让我身不由己地狂热;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呀赤裸裸,你不能让我再寂寞”时范宣突然扭腰甩辫提臀送胯起来,跳起一种说不上名字的蹩脚的现代舞,跳着跳着可能是太热了吧就把外套一甩扔给了牛×,场下立刻轰动,可惜的是女主角没有继续脱下去,无数尖叫声口哨声恍如雷动,许多没长胡子的小男生还用手做喇叭状大声喊着“范宣范宣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一曲舞罢,范宣一边喘气一边呻吟着说:“塞塞,塞塞叻。”之后米粒倾力推荐大家立刻抢购,整个场面一阵混乱,无数的男生涌上前去掏出马内买书然后让范宣签名留念,场面可以说是空前的壮观,让刘华想起了法国作曲家圣·桑的管弦乐组曲《动物狂欢节》,自己也被这股热情包围着,上去翻了翻《阿宣的呻吟》,封面勒口处那个光华夺目美丽绝伦的明星难道就是眼前的黑土豆吗?因此笔者在这里插播一条告诫,那就是以后诸位买书尤其是买一些女人写的书之前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封面的玉照所迷惑了。为了满足广大读者的好奇心,咱们在这里不妨摘录一段牛×的序文一睹为快:“作为青春玉女跟班人,范小姐的散文可谓充满着无限的魅力和无穷的兴味……这绝不是无病呻吟,而确实是有感而发。假如你见了作者本人,又有幸与之神交,一定会感受她的深度和味道……文如其人,长久相处更能使人达到愉悦的高潮。”

只见范宣笑得龅牙外露合不拢嘴,拼了小命给热情洋溢的读者签名,再看她签的名可真够水准,两个字搂搂抱抱扭成一团,估计全世界的书法家聚在一起研究上七七四十九天也难窥其堂奥,也那怪,世人看惯了四平八稳规规矩矩,便开始以奇为美以怪为美了,这就是21世纪的艺术,现在就流行这个。刘华觉得不适合将几天的饭钱买成砸狗的包子,遂走了出去。

刘华表面虽然很平静,却因为范宣出书这事受到很大的震动,他觉得自己要加快步伐,绝不能让时代的滚滚车轮轧死。就三番五次走访系团委要求赶快审批,但是管事的老师说,想法不错,理论上应该大力支持,但是实施起来估计难度很大,需要从长计议。尤其是经济方面呀,经济你懂吗……刘华觉得这位老师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他不去理会,无奈只得傻等,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等到冬天来冬雪飘满天,等着等着期末考试就再度来临,等着等着寒假就如约而至,刘华心里那个急呀,简直比孕妇难产还急,在离校前又去了一趟,对方仍旧说等春节完了再说。在家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假之后,刘华再度来到系团委,敲了半天门竟然没动静,可是里面的灯分明开着呀,于是就继续敲,良久门才打开,只见负责人和一位团干部相对而坐,本来嘛,团干部是经常要和负责人探讨一下相关问题的,这不值得大惊小怪,可问题在于,那干部是系上有名的狐狸精,而此刻正摆着一张有些绯红而又不满足的脸蛋背对着刘华,负责人脸上还有两片不太明显的红色印迹,生气地说,怎么又是你呀,还是为那什么大河妓院,呕,不对,什么诗社来的吧,本来你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但是鉴于你今天的表现,这个事情的一半也不成了,你懂了吗,也就是说你这个事情呀它那个……刘华立刻抽鞭断流,您的意思是不予批准。应该是吧,你这个学生平时不好好学习,净想着歪门邪道的东西……刘华实在不想再听他聒噪下去,就把申请书一拿走人。回去和丑商量,丑建议他绕过系上直接到党委宣传部去一趟。刘华也想着试一试也许能行呢,后来又多了个心眼,让张芝去,张芝自然义不容辞。

刘华为张芝泡的茶还冒着热气,正在和丑忖度着这一招好不好使时,张芝满面春光地回来了,将盖着鲜红大章的申请表递给刘华。刘华看到“准予成立”的四个大字后激动万分,真想把张芝高高举起来亲上几口,也只是在嘴里谢个不停,说无论如何一定要请张芝吃饭,后者笑而不答飘然离去。刘华立即将去年就已经准备好的诗社章程和纳新启事让丑用毛笔誊在红纸上,然后贴了出去。很快234室的电话成了热线,许多人询问,还有现场报名的,刘华一一热情答复。原来以为可能招不着几个人,没想到几天下来竟有30多个同学踊跃报名,这真是诗歌不死后继有人呀。接下来聘请指导老师,孙子曰牛×等人榜上有名;接着推举社委会,刘华是当之无愧的社长,丑是副社长,为了鼓励大家的热情,其他人等也都大小任个诸如编辑记者干事之类的职务,张芝也被任命为宣传部主任。分封完毕,只是主编尚缺人手。大家都有一腔热血,但经验尚显不足。这时牛×发言,那个主编当然要文采斐然最好是文学成果相当丰厚的,这个啊,我想大家推荐一位最佳的人选,那就是刚刚出书的范宣同学啊。我和范宣神交已久,她的水平究竟有多深我很清楚,啊,很清楚。我想再次重申,范同学很有天赋很有造诣。刘华虽然不太情愿,但是转念一想,好逮范宣的知名度比自己高多了,于是也点头同意,于是范宣就成了未入社的社外主编。紧跟着就大肆征稿。当是时也,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东风尚未吹绿柳条,但是JC学院大河诗苑的一群青年学子为了文学热血沸腾四处奔逐。很快几百份古诗新诗散文诗摆在了刘华面前,十几个编辑围在一起看稿改稿忙得不可开交,但是质量高的不是很多,刘华又向老师们约了一些诗歌评论,又从诗集中摘选了一些经典篇目,一本诗刊即将出炉。封面设计成了大河向东流众星参北斗的样子,牛×又撰写了牛逼哄哄的发刊词,经费问题比较难搞,学校拨的几块铜币不啻是杯水车薪,刘华就号召大家凑份子,总算收集起来,统共印了一百多本,每本的工本费是三元,但是商量着卖一元,以扩大读者,第一期《大河》诗刊便横空出世了,刘华看着散发油墨清香的诗刊就像一个爸爸看到自己刚出世的的孩子那样激动不已。

这年四月初五清明节这一天,杨柳舒展百花吐艳,大河诗苑的全体成员在礼堂门口的文化广场上摆起桌子,他们要叫卖自己的孩子了。很快有一大群人聚拢了过来,有询问的,有瞧热闹的,有真心实意要了解这个新兴社团的,有平时没日没夜的上网泡吧的问问价钱就走了,连一块钱都舍不得掏,当然也有慷慨解囊的。这时候,中文系团委负责人踱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来,傲慢地问道,请问各位同学,我是老师,能不能赠送几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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